第51章灰心丧气

顾生平将那女子带去客房，那名叫小翠的丫鬟正躺在床上睡着，一旁有个不知谁家的姑娘正照顾着。待顾生平问过后，方才得知原来这姑娘是医馆的人，长安恐自己照顾小翠不便，便特支了些银钱请这医女来的。

分明长安此前还说要搜小翠身，全不见顾及一点男女之别，谁知他如今却周到至此。

长安大约是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顾生平心道。

“我为这位姑娘换衣裳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么一封信。”那医女说着，递出一份沾了血的信。

信尚未被拆开，只外头信封上书着“爹亲启”三个字，字迹娟秀，应当是出自这落难的小姐之手。

而今顾生平已将这小姐救出，此信自然没了用处。

那小姐在确认过丫鬟无事后，便要去后院守着自己母亲，看那样子是为“母亲因护自己而死”一事郁结在心。

重要的人因自己之故而死是何等揪心，顾生平也知道。

心一软，顾生平便不由得安慰了那小姐两句，诸如“死者已矣，伤心过度反伤身”之类的话，也不知道那小姐听进去了或是没听进去。

大约是听不进去的罢，至今都不曾走出这个结的自己如今却来劝人，似乎显得有些讽刺。

顾生平心想道，见那小姐大约是想守着尸体守孝，他也不多劝阻。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时辰，可至今长安都没回来，教顾生平着实放不下心。

“你若要在此过夜，我便嘱咐掌柜的拿些吃食直接送来。明日我会找车夫，将你们送回去。”

“多谢公子。”女子抹了抹眼角边的泪珠，“公子说送我们……莫非知道我们住在何处？”

却不知道女子为何如此一问，顾生平答道：“不知道。我为你们寻来车夫，你们要去何处，说与车夫知晓便是了。”

“……公子不是因为知道我是谁，才来救我的？”女子惊讶道。

顾生平原以为这女子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可如今听她这样一问，估摸着大约不是官宦人家便是富商人家出身。

她以为自己是为讨好处方才救的她？

顾生平不由得蹙眉：“我与我的徒弟不过是中途救了你的丫鬟，她昏迷前求我们救你母女二人，却什么都来不及便晕过去了。恰巧我得知前面那座山头上来了一群贼匪，方推测出你母女二人的下落。至于你是何身份，我并不知，也不在意，更无意讨要好处，请小姐放心。”

“啊……”

那女子头发乱糟糟的未经整理，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不知道她如今作何表情。

也不待那女子的下音，顾生平微微抱拳，就此离开了客栈。

顺着长安离去的方向，顾生平一路打探，好在长安生得俊俏惹了不少人注意，问路着实方便了不少。⌒

问路加走路，行了大约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顾生平在一处河畔找到了长安。

长安在临河畔的一家酒家的屋顶上抱膝坐着，静静地望着河畔的柳树似是看得入了迷。就连顾生平飞身至他身后，都仿若不曾注意。

顾生平就这样看着长安的背影，只觉得长安的身影看上去无比的寂寥。

小小的，极可怜的，让他不由得想到当年被他从雨地里再次捡回来的长安的模样。

大约错，是从那一刻开始的罢。

可是当时顾生平若不带长安回来，大约长安的年岁也只能停留在那一年了罢。于是，顾生平分明知道了致使这一切复杂感情的起源，却终究后悔不起来。

与长安相处的这数年，烦恼虽有，顾生平却确实不再是孤身一人。

“……回去罢。”顾生平说道。

长安却头也不回，仍是兀自看风景。

顾生平知道长安在意的是什么，分明他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与那位姑娘，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她被囚了一日一夜，未进米水，走不动路，我方才抱着她来的。”

长安仍是没有一点动静。

顾生平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耐不住地走到长安的身侧，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长安却终于出声了：“师父为什么要来找我？来与我解释这么多？师父不是原觉得不必与我解释的吗？”

自己的心思竟是意外地被长安知道了。惊讶这点的同时，顾生平更在意的是长安的声音有些奇怪——有些哑，还带着浓浓的苦音。

莫非，长安哭了？

顾生平心中虽觉得不至于，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强硬地抓住长安的脸向自己这边掰过来。

指腹触及的部分有些湿润。

一看，果然。

如今眼泪虽然止住了，可长安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双眼红红的与兔子的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