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此刻为何如此烦躁，答案，也许只在一试。

顾生平的目光落在长安的唇上，缓缓地，缓缓地，终于俯下`身子，在长安那看似柔软，实际也的确极软的唇上，贴上了自己的。

只是轻轻相贴，顾生平只觉得唇上一片滚烫，心怦然大噪。飞快的心跳，是趁着长安睡觉偷做这等下流事而生的背德感，亦是……

狂喜。

若是亲了人，心中狂喜，当是如何？

答案隐隐浮上顾生平的心头，还不待那结论完全生出，却听床上的长安嘤咛一声。

莫不是被自己惊醒了？⑨

做了亏心事的缘故，顾生平自床榻边猛然跃起，仓皇逃到了自己的小榻上。

却见不远处的长安只是翻了个身，换了个背朝外，头朝里的睡姿。

顾生平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独坐在床上，呆望着长安。他的四肢仍是冰凉，却唯唇上的滚烫迟迟不散，烧得人心慌意乱。

惶惶不安，悸动揣揣如脱兔。

他终于忍不住地走出了屋子，只望屋外的寒风能将他唇上的滚烫降温。

*

老门缓缓地合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待得木门阖上，床上的长安起了身。他惊讶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头，望着木门，仿若能就此透过木门看到门外的顾生平。

长安虽静心去听门外的动静，可门外只有风声，令他担心起顾生平的下落。

长安连忙小心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用着顾生平曾教他的办法刹住声息，一点点地走近窗边。

他这点伎俩若在顾生平面前，不免显得太过儿戏。

长安既担心被顾生平察觉自己醒着，却又有些希望顾生平能洞悉他的动静，识穿他适才原来是在装睡。

长安装睡的初衷，原本只是不想让顾生平多想。只是想装得像个普通的徒弟，不对师父那般执着痴缠。

所以即便长安在乎极了顾生平久久不归的原因，却还是强忍着关心好奇，而早早地躺在床上装睡，实际上长安却是压根不曾入眠，而是静静地等着顾生平的回来。

等到直至三更，顾生平终于回来，长安才松了口气，正不知道是否应该装作尿急起床，却突然感到床畔微微沉了沉。

平日淡漠极了的顾生平，今日却不知为何，目光炽得比那烧着的炭更灼烫几分。令长安不自在得很，也紧张得很。

莫非是自己装睡被识破？

正当长安这样想的时候，却隐隐觉得顾生平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终于，近到可以感受到顾生平呼出的气息喷撒到自己脸上的距离。

甚至还不待长安想明白顾生平意欲做什么，有什么软软的，微凉的触感贴上了他的。

虽只一瞬，长安的鼻翼间却充盈着顾生平身上仿若混着冰雪一般的气味。

一如，元宵节那夜。

长安惊讶万分，故作熟睡的身子因这一吻而不由得僵硬。脑中虽混乱，可长安毕竟有装睡的自觉。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长安不知道师父为何亲他，却听得师父因他的动静，惊得一个箭步直冲回小榻上……

大约是太心慌意乱的关系，向来敏锐的顾生平并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动静。

长安小心地支起窗户一条缝，自那道缝，小心地窥视着外面。

穿得单薄的顾生平正站在海棠树下，望着那棵树不知道在想什么。夜风冻骨，吹得顾生平衣袂飘飘，看得长安心疼，可顾生平却像是全无知觉一般，只是兀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