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清晰,一双用银线缝着蛟龙绣面的黑靴出现在面前。白玹缓缓擡头,就看到一张威严俊朗的面容正牢牢的盯着自己,目光沉沉的,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意和蔑视。
“原来就是你。”风裂缓缓开口。
白玹的面上泛着冷汗,苍白的唇色几乎和肤色融成一体,他扯了扯嘴角,出声道:“风裂大人……”
风裂并不应答。
白玹继续道:“大人身居高位多年,在下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你。”
“你得罪了,”风裂轻笑一声“被抽了一魂一魄还有如此精力,看来我以往还当真是小瞧了你。”
说完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吩咐道:“继续上断魂鞭。”
立在下方的神侍低头行礼应了句“是”,撤下捆妖链后直接又开始动刑。
断魂鞭是神界最阴毒的法器之一,它打出的每一鞭都抽在受刑者的神魂上。灵肉之痛有别,大不相同。神魂受损,直接关系到性命。受此刑罚,倘若能侥幸偷生活命,那也终归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断魂鞭打在身上的前几下,白玹尚能咬牙强撑着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等到了后面,他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闷哼,直接瘫倒在地,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呕出了一口血。
看着殿内被红色鲜血沾污的地方,风裂的表情终于变了。他略微的皱了皱眉,开口道:“玉骨女在何处?”
白玹吐完口腔内的血液,擡头瞥了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眼,回答道:“在下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人物。”
风裂冷哼一声:“你的妹妹,白月渠。”
白玹目光一凝,强撑起上半身反驳道:“月渠她不是什么玉骨女!”
“是或不是,这可不是你说的算。”风裂道“我再问你一遍,她在何处。”
两人之间气氛僵持。片刻后,白玹固执的偏过脑袋,不再回话。
“冥顽不灵,”风裂摇了摇头,道“继续行刑。”
神侍答应了一句,重新执起断魂鞭。
白玹被打倒在地,默默咬牙承受着神魂被鞭打的剧痛,他强打起精神,右手攥住了一只铃铛,在风裂看不见的地方恰了个诀。可还不等他把手上的动作做完,手心的铃铛突然被打掉弹向了远处。下一刻,一柄长剑直直的贯穿了白玹的手掌,把他钉在了原地。
白玹喉咙间发出了一声痛呼。
风裂淡淡的收回了手:“你想找救兵?”
白玹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了。
风裂继续道:“你想要找谁帮你?神农境的令天神君,还是……我的儿子?”
闻言,白玹转了转眼珠,把目光放回到风裂身上。他的眼神呆滞着,表情也没有变化,像是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风裂脸上带起了轻微的笑意,一字一句像是淬了毒的刀剑,不断地插在白玹的心头:“早就听闻妖界琉铭地白骨一族几百年前曾诞生过玉骨神胎,玉骨之躯有别于寻常妖族,甚至比大多数神族还要珍贵,是亿万年难遇的……锻炼之材……”
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白玹终于有了轻微的反应,他开始小幅度的挣扎,紧接着听见风裂再次开口:“凡间短短一个春秋,让你结识了一个至交好友,也让不语顺利打入了琉铭地境内,为我造就一把破天动地的神兵利刃找到了契机……”
“多谢你了,白玹。”
白玹红着眼眶颤抖道:“你们,你们……”
风裂怡然自若的收回了钉住他的长剑,微笑的看着白玹倒在地上的狼狈姿态。
被断魂鞭鞭笞了几百下,白玹的神魂已经不稳了。明明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挣扎着重新站起,摆出了攻击的姿态。白玹右手掐诀施法时,突然看到上方风裂的表情变了,他快速闪身到白玹身侧,失了一魂一魄又受到重伤的白玹不过和他对了两招,就被风裂掐住了右手手腕。风裂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白玹的伤口,看着伤口处透过鲜血不断闪现的荧光,把头转向他,一字一顿道:
“是,你。”
还不等白玹开口回话,风裂突然以手做刃探向了他的右肩,一言不发的剜出了白玹的锁骨。
像断了线的破碎纸鸢,也像没了提线的木偶。白玹就这样被他轻飘飘的扔下,摔在了地上。脸上的泪混着身上血,浸透了身上的白衣。
白玹听到了风裂畅快放肆的笑声。
他轻轻合上了双眼,突然听到有人跑进殿内着急的通报道:“大人,复敛殿下派兵围了崇阳殿,带着人闯进来了!”
封言踏进殿内看到白玹的第一眼,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白玹就这样躺在地上,比纸还要单薄。封言甚至不敢上前触碰,怕轻轻一动,他就碎了。
神界两位战神父子如何相争,如何打斗,白玹毫无印象。他是怎么被封言带出崇阳殿的,白玹同样全无记忆。意识回笼间,白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封言紧蹙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
看到白玹清醒,封言的脸上瞬间带上了喜色,他伸手就想去探白玹的脉象。可手刚伸至一半处时,白玹突然反握住他的手腕,平时总染笑意的一双多情目里蓄满了泪水。白玹张口,声音颤抖着,不知是惊是怒还是恨。他出声慢慢吐出了对方的姓名,道:
“风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