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张良皱眉:“轻一点。”他还有些唯唯诺诺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意,他也不想去反驳。
“知道疼就好。”卫庄还悻悻然的哼了声,手上的力道倒是放轻了许多。
张良披了毯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天上有几颗星星正在眨眼,张良就安静极了。
卫庄遣散了房里的人,轻轻的揉了揉张良纤细单薄的后颈,希望他能感觉舒适一些。
一年半了,来到美国,他将原本国内的公司交给CEO打理,自己来到了海外合作的旧金山分部,有时候觉得似乎生活的中心全都在张良戒毒这件事上,而除此之外呢?——除此之外,我们有着心照不宣的不愿提及——颜路。
卫庄也擡头去看星星,颜路,在你不得不放手的背后,你又用着什么眼光来看张良——有多近有多远?而卫庄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庆幸——庆幸颜路遵守了承诺——我知道你总在看着他,几乎每一分钟每一秒,同时也庆幸你从未再打乱他的生活。
因为,事到如今,你唯一能做的,只有,远远看着他。
“我安排医生过来,这几日都看着你。”卫庄发觉张良的肩膀还有着不受控制的颤抖,这一年来,他为张良拒绝了所有的来访和探视,包括远在法国的Elliot。
张良的脸僵硬了一下,扭过头:“不要。”带着点小脾气。
“我不跟你讨价还价。”卫庄皱眉,“你一年前的样子没比现在好多少!”刚戒毒时候的狼狈样可比现在惨痛的多——有多惨痛呢?
*对于身体的摧残似乎并不是折磨张良最深刻的东西,卫庄依旧记得来到美国刚戒毒的那大半年,每次发作,张良都能咬着牙不哭不闹,但是痛苦结束后却倒在他身上哭的撕心裂肺——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他哭着说:“我常看到他,”那样子就像要承认一件比自己死了还难过的事,“发作的时候。”那是幻觉,张良知道,是潜意识里面不受控制的幻觉,在最孤立无助痛苦无援的时候萌生出来的意识——他几乎连嗓子里的啜泣声都嘶哑的叫人心疼,每每那个时候,漂亮的脸蛋就扭曲的不成人形,像个孩子摆脱不了恐惧的阴影一样:“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用。”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用,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忘记那个混蛋。
像梦魇一样缠绕在我的记忆里。
卫庄的视线移到张良纤细的颈项上,后来,随着身体的好转,张良渐渐不再提起,就好像,他已经将他忘记了——可是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将他藏在了心里的什么位置,那个不可触碰,一碰就痛的位置。
卫庄却不以为意。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放不下他,其实放不下的,只是回忆。
只有你能毫无忌惮的再次谈起他的时候,才是能真正释怀的时候。
“你的公司还有什么闲职”张良转过头来。“我不想整天呆在家里。”就好像身体和思想都会一点点腐朽掉。
“怎么?”卫庄意外的很:“终于想来我的公司了?”当初可是个请也请不来的家伙。
张良无奈的耸肩,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现在这样的身体,哪里敢去别的地方。
卫庄就明了的点头:“来我公司随时都可以,但是必须等你身体再康复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不讨喜。”卫庄说话向来喜欢捡着最恶劣的说,张良早就习惯了。
“我会尽快让你满意的。”张良点头,抱着衣服就回了自己房间,卫庄只是目送他。
“良心”——如果一定要给那个疯子的行为再加一个定义的话,也许只有这个词了,颜路,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麻醉剂和镇痛剂的混合比例占了大部分,不过也因此,张良必须同时控制自身对于吗啡和苯巴比妥药物的依赖性。
关上房门,张良从衣柜的角落里找出一个小药瓶,过着水将药吞了下去。
真想快一些摆脱这不受控制的成瘾,比任何人都想——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你带给我的阴影和畏惧。
张良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