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所有让你伤痛的感情,那就是最好的故事。
“嘿,”Elliot的脑袋抵到了张良跟前:“什么时候再来法国?”
“唔……”张良还当真想了想,“这就得看卫大老板什么时候放我出差。”他才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那个专门坑员工的家伙么?”Elliot似乎对卫庄很不满,“不如我申请来公司在旧金山的分区吧。”
“咦,”张良眨眨眼,“法国不好么?”
“好是好,”Elliot也眨眨眼,“可惜没有小王子。”他说的很是哀怨。
张良就闷笑的捶了他一拳:“好好*在法国那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去吧!”他叹笑摇头。
Elliot倒也被逗笑了,碰了碰张良的酒杯,突然的擡起头,眼神在前方掠过——总觉得,有什么视线一直停留在这里,是错觉吗?他这一圈环顾下来,却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怎么了?”张良发现了他的异样。
“没什么,可能还没缓过来。”Elliot揉了揉脑袋,他特地赶了今天的飞机才时间正好。
张良皱眉:“晚上的房间安排好了吗?”他说着放下酒杯,“我让卫庄帮你预定吧。”
Elliot拉过他:“没事。”他听到会场响起的华尔兹,“小王子觉得抱歉的话,不如陪我跳支舞。”
张良“啪”的拍掉他的爪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还没那么笨,法国那边派你来参加这里的客户宴会不就是为了能找机会拿下海外合作的公司么,还不去忙你的工作?”张良倚上椅子,方才的酒气反衬到脸上,微微泛红,被灯光一照,有些迷离的错觉,看来还是喝多了。
“呀,”Elliot叫了一声,又被看穿了,他按下张良:“我去应付几个‘外交’,你等我。”
张良点点头。
整个大厅里几乎都是陌生人,却又各自客套的说着熟络的话,张良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轻轻咳了声就去了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渍触碰到脸上,仿佛把迷糊的意识都清洗了一遍。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与擦肩而过的人磕碰了一下,“抱歉。”他先认了错,揉了揉因为酒精而有些疼痛的太阳xue,果然需要去吹吹风了,他径直朝门口走去。
五月的夜并不冷,甚至有一丝燥热,张良扯了扯领带让它微微松开。
酒店里的纸醉金迷真是让人烦躁,他摘下客套漂亮的面具,甩了甩头发,独自在华灯街头散步,道路的两边开满着品牌店,玻璃窗上映照出车水马龙的火光,有那么一瞬,张良的心口狠狠跳了一下,可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那是他丢弃的记忆,他知道,揉了揉脑袋,一切都过去了,没必要为逝去了的东西伤神。
路过小道口的时候,他顿足,小道阴暗昏黄的灯火下,有着几个简陋的摊子,老人抽着很老旧的烟杆子“啪嗒”“啪嗒”有一下没一下。
旧货摊子。
他以为在这里是见不到的,这让他想起小时候,旧货摊子总是一种很神秘的存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淘到什么出人意料的“宝贝”。
张良转了脚步,在摊子前随意的转了转,古玩旧货。当然,谁都知道忽悠人的成分偏多,假货也多,图个新鲜和有趣罢了。
张良对古玩并不能说有多感兴趣,一手翻弄着几件物什,一边听着老人用很奇怪的中文调子天花乱坠的描述。张良一直没有表态,他执着一件玉器看了又看,倒不是有多值钱,只是那么一撇合了自己的眼缘。
老人也看到了,咕哝了一句:“这玩意……家里传下来的,宝的很。”
“咦?”张良也很奇怪的看了老人一眼,毫不含糊的将玉器放下了。老人这才舔舔唇,用着很无奈的口气说着:“先生要是真的喜欢……价格好商量。”
张良就耸耸肩,头也不回的走了。
商人啊,下至摆摊小贩,上至企业家,玩的不就是出利益摇摆。
再心头好的东西,一遇到钱这玩意,怎么也生出几分嫌恶来。
玉这宝物,生来沾不得污秽,入不得五行,张良的指尖摩挲了一下,他喜欢那质地带给自己的一种很莫名安然温润的触觉,好像一碰就惹了自己的心一样。
说到底,自己也是个商人,张良认命的深深哀叹起来。
“啪嗒”,一滴水落在脸颊上。
下雨了?
夏夜的雨就是这样,来势汹汹,丝毫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张良四下里望了望,也没有能躲雨的地方,他站到屋檐的角边,一瞬间,夏雨倾盆而下,肩膀和前襟不可阻挡的遭了秧,这会他倒是懊悔起忘了看天气预报了。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开始拼命的奔跑。
突如其来的雨给燥热的空气带来一丝清凉,雨水顺着他的额际流淌下来,他望着大雨出神,水帘就好像要将城市的喧嚣洗净。
回神时才注意到身侧多了一个人,是个女人,正将伞撑在两人头顶。
张良愣了下,他并不认识跟前的人,也不觉得电视中那些雨天偶遇送伞好心人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不进屋去躲雨,淋湿了,就会生病的。”女人倒对张良的错愕很平常,她就像在对一个朋友说话一样,唇色鲜红。
女人并没有浓妆艳抹,却恰给人一种极为艳丽的感觉。
张良的脑中就浮现了赤练那见血封喉的刀子。
“LaPrairie,奢华迷离,在诱惑中虏获男人,很适合你。”张良微微一笑,眼神就落在那微张的鲜艳红唇上。LaPrairie,银之雨香水,顶级奢华,带着东方的灵性。
这次换女人惊愕了,张良的眼神仿佛有着被大雨浸透后的星光,明明像是随口的言说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诚意,他大方的表达赞美,女人反而一时无言以对更是带着羞赧的神色撇开了眼。
“不好意思。”张良低眉从口袋里掏出正在作响的手机,“喂……抱歉,”他擡起头看向街道口,停下来的车子按了一下喇叭,“我看到了,这就来。”张良挂了电话,转身给了女人一个感激的笑,“我朋友来接我了,谢谢。”他跑向黑色的汽车,大雨劈头盖脑的落在脸上,一转眼就钻了进去。
女人撑着伞,直到汽车消失在街角,才挑挑眉,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到一直停在路边的轿车里。
“啪”车门关了起来。
“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女人点了一支烟,坐在后座上,眼睛却看着副驾驶位置的男人。“从酒会到马路,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嗜好。”女人吐出一个烟圈,“他不认得我了。”察觉到前座的人略有波动的气息,她耸肩,“他也不会认得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为了证明什么还是为了改变什么。
她不知道,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既不能见他,也不敢见他——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多么好笑的境地,连想对那个人说一句关心的话,也要借着别人的口来实现。
“爱尔兰的军火商等着和你联系,以巴方面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们迟早还得大赚一笔,就算摩萨德不找你,巴勒斯坦方面也会,你那几个兄弟姐妹已经安排动身了。”从以色列到旧金山,这两年来,不停的交错忙碌就为了看那个人几眼?真把自己当成痴情种了不成,女人的眼神透过后视镜落在男人的脸上,她并不同情他,甚至最初心里还有那么点觉得男人是自作自受,只是渐渐的,她开始变得不理解,她不理解这个男人,尽管曾经是自己的未婚夫,而至今她对他剩下的也许只有无奈又可怜的叹息,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希望他早日死了心,让那些执着都见鬼去吧!
他哪怕用着百分之一的认真去对待任何人,都会让人心甘情愿吧,可偏偏,那个人是张良。
“把香烟掐了,”男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连自己也很少抽,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女人在说什么,“啪”的打开了车门,对着司机说了声“开车。”就顾自下了车。
女人咬了咬唇也不敢反驳什么,透过模糊的车窗也只能看到男人撑着伞站在了方才张良站着的屋角,不知在想什么。
她就撇过头不再看。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是你无能为力的,比如生老病死,比如时光流逝,比如……他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