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先生,”张良突然开口叫住他,跑到他跟前,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般犹豫不决,看到对方满脸都是古怪又失措的表情,他退了开去:“是不是我太唐突了?”张良眼神忽闪,满是抱歉,刚才人家输给了自己,自己现在的样子还真有些欠揍。
“没……”对方开口,声音像是被水雾氤氲过一般的润泽,“没有……”他慌忙否认,明显的察觉到有些颤抖的不可抑制,在张良那么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几乎……无法控制——嘿,颜路,你可真是没用。
张良就眨眨眼:“你……是故意输给我吗?”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愚蠢极了,可就连他这个从来没参加过赌局的人都知道三花顺子并不大,哪里敢这么不要命的加注下去?
颜路的唇角绽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当然……”他顿了顿,看到张良极度错愕的表情才道,“不是。”他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玩德州扑克。”
张良就吁了口气笑了开来:“难怪。”就知道不能相信姓周那小子,不过还真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在里面。“这个……”他摸出那把钥匙。“我并不……”需要。
“这是输给你的。”他打断张良的话也没有要取回的意思,输了就是输了。
张良摸摸脑袋:“好吧,”笑意在寒风里带着温度,“就当我替你保管,改日请你……”他想了想,话是脱口而出的,却突然顿住了,着实不知道自己这缺少娱乐活动的人还能请别人娱乐什么,“喝酒……吧。”他尴尬的陪着笑。“如果你还在拉斯维加斯逗留的话。”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对面没有伸手接,只是愣愣的看着张良僵在空中的手,皮肤白皙,指骨纤细又精致,他连心跳都像要停止下来,那么明确的告诉自己:不要接——不要接——
微微擡眼,就能看到张良清浅的笑意漾在唇角,素色的名片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两个字:张良。
张良。
张良。
只是看着都让我无法呼吸。
张良。
张良。
每一次念着你的名字,都只能疏远的陪着笑看着你,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真是自作自受。
不能再看着你的眼睛,不能再看着你的笑。
那些曾经都只属于我的存在,如今陌生的难以接受。
“你的朋友在等你了。”颜路声音的异常连自己也察觉到了,他咳了声退开一步,示意张良去看身后不远处的周部长。
“呀,”张良小小惊呼,差点把部长先生给忘记了,他也只当跟前的人是面子上不好意思,但自己又不想占了人家那么大个便宜,不由分说就把名片塞进对方怀里,才迈出的脚步又停顿了下来,缓缓转身,像是从见到那个人第一眼就在想,却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颜路全身不自在的一怔,他欲言又止,眼神里几乎有着挣扎和矛盾,嘴角撇着别扭的弧度,转而摇摇头,下意识的伸手在张良的发上抚了抚,他感到夜风穿胸而过时,彻身彻骨有一种蔓延的疼痛,从心脏的地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着:“你认错人了。”
张良脸上有些很意外的失落却还微微扬起笑意:“抱歉。”自己一时懵了才会在陌生的城市问陌生人一个如此唐突的问题吧,于是他这次真的转身走了。
颜路的指尖冰凉冰凉,笑意僵持,那只是留给张良看的。
周围一片喧嚣,他微微嗑上眼,空空落落,他知道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站在教学大楼上看着张良的飞机远去的感觉,让人像沉溺在水中一样无法呼吸。
子房……你在我面前。
你站在我面前,我却只能笑着否认。
呵,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
颜路,你可真是没用。
害怕接近他,又忍不住接近他,想要靠近他,却害怕伤害他。
胸腔里零零碎碎的落着无奈又自嘲的笑声,名片上的字工整隽秀。
你看,你永远都是我无法控制的意外。
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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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良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部长先生已经离开,给自己留了短信,说是实在不忍心打扰睡的那么香的人,于是一个人先踏上了回家的路,改日有机会,一定带张良回家里定居的城市好好玩乐一翻。
张良吃着酒店的午餐,拆了牛奶,打开电视机,洗了个澡。
翻了下手机里的应用,找着关于拉斯维加斯的新奇事件和地方,一个沙漠中的绿洲发展成为“罪恶之城”不得不说是个奇迹,赌城除了赌场外,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各大酒店的夜总会和晚餐秀表演。
哦,对了,张良没说,他是故意睡懒觉的,说不上是为了避免什么,他想了想,周部长是个有趣也极好相处的人,只是……套句他的话,难得来一次赌城,怎么能不玩个够本再回去?
从拉斯维加斯自然历史博物馆到里伯仑博物馆,三天的时间不紧不慢,这样悠闲的在暖冬早春的步行街上踱步的时光显然不多,让他有机会静下心来多关注身边的人事,每一天回到酒店都不会觉得乏力,相反还有些充实。
第三天了。
张良在看到桌子上那把花旗银行的钥匙的时候,对自己说。
这是第三天,那个人没有联系自己。
他无奈倒也明了的叹气,其实那天晚上是自己硬把名片给对方的,也难怪对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他揉揉脑袋,一定是当时懵糊涂了吧,看了看手表。
21:03.
意兴阑珊的穿了外套,转去了酒店的夜总会。
水晶吊灯折射出五彩迷惑的颜色,舞台上香艳的表演,酒杯里倒映出纸醉金迷的色泽,一些小有名气的歌手在这里驻场演唱,也容易点燃场下的热情。
张良倚着吧台,依旧点了杯BrandyMizuwari,调酒师动作利索又干脆:“很多人来夜总会并不会点这个。”他也只是随口的和顾客聊天。张良不说话只是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笑了几分,味道还算喜欢。
“其实有些鸡尾酒浓烈的味道更让人着迷。”身边的人也倚着吧台坐也很久,手中正把玩着酒杯,眼睛没看张良,话倒是对他说的。
张良有意思的看了他一眼,那人耸耸肩,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手中的鸡尾酒,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一点,“呼啦”一下,酒精就在杯子里燃烧了起来,如同舞蹈一般,潵了辣椒油的那含在口中的酒也仿佛在燃烧:“这让喝酒变成一种艺术。”男人将酒杯推到张良跟前,示意他也喝一口试试。
张良愣了愣,他虽然喜欢这种另类的表现,但是对于辛辣又刺激的酒还是难以接受:“我……”他面有难色又不忍心拂了对方好意。
“他不喜欢喝烈酒,”身后有人突然上前挡在了自己跟前,张良“吓?”了一声,就看到那人转过头来,“张先生。”他说,口气温和,语气温软。
“嘿,你好。”张良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