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莉莉快要笑出了声。

作弊一辈子，如今作出人命来，还要被杀死自己的人佩服，这算是作弊者的最高荣誉么？

终究还是，她的目光，太过短浅。这是女人的弊病，爱上一个人，眼里便只有他，全世界也只有他，什么都不再重要。不然，早些主动，结果便会全不一样。所以，智商再高，她也只能算是“聪明”，而并非智慧。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区区性命。

“而第三次，就在七个月前。但这次，战胜我的人并不是你，我的挟科劳狄’。而是你的丈夫，西弗勒斯斯内普。或者说，是你的‘家庭’。”

莉莉抿着杯沿，撇了撇嘴。没想到，第一次有人承认西弗是自己的丈夫，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真讽刺。

“战胜我的，并非是你们甘愿为彼此面对死亡的懦弱，或是你那胡搅蛮缠的脱身方式。因为有你，和你对他的，看起来毫无用处的——爱，他便成了跟我们不一样的人。你们两个一起，打败了我，你们让我看到，他有爱，就拥有了无上的力量，与勇气。”

“那叫高尚，尽管你从未理解过这个，亲爱的里德尔先生。”莉莉傲然道。

“哦，莉莉。你有称呼我原名的偏执。”

“汤姆里德尔，或者伏地魔。”莉莉无所谓地听到贝拉特里克斯的怒吼（”你竟然敢！”），”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抛弃了里德尔，改为了伏地魔，但这个名字依然没人叫。何况对于你来讲，你是不会在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会叫你什么的。不是吗，里德尔先生。”

伏地魔愣了愣，摇头低笑。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再回头细细想来，每一次、每一次，战胜我的，都是你，也同时是他。是每一次为了他绞尽脑汁的你，是每一次有你站在背后的他。除去彼此，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莉莉露出一个从未如此温和的笑。

“说了这么多，直到这句话，才算说到了点儿上。”莉莉摇着头笑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干脆承认事实——你绞尽脑汁，只是想给我和你自己一个理由，在我能力最弱的时候，杀掉我而已。跟我的孩子，没半点关系。”

“哦，你何出此言？这当然跟你们的孩子有关系，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的孩子，将会有怎样的未来……我无法想象。也许，连邓布利多，都控制不得。也许，他会在你们的教导和辅佐之下，成为另一个我，也说不定。所以，”伏地魔叹着气皱起眉头：“相信我，莉莉，不得不杀掉你这样的人才，我是非常遗憾的。”

莉莉擡起眼来，明亮纯净的绿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伏地魔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半点惧意。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能战胜你的人，就太多太多了。”莉莉掷地有声地说道：“每一个心中有爱的人，都拥有比你高尚得多的灵魂。他们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吻，都是对你的战胜。即使被你杀掉，临终前向爱人的方向投去的哪怕只是一瞥，都是对你一无是处的灵魂的最大的讽刺与轻视。伏地魔，你从没胜利过。”

猩红的瞳仁，在那双透彻的绿眼睛的逼视下，闪过了令他自己大为震惊的软弱。伏地魔眨眨眼睛，缓缓起身，行了个优雅的绅士礼。

“在语言上，我的确是从未胜利过，所以，随你怎么说。”伏地魔悠然有礼地笑道：“我可不想浪费自己好不容易才解除誓言的魔力，就当理由是这个好了。并且我想，莉莉，你也早已经准备好，面对你本就准备好的未来，或者说——没有未来？当然，我愿意承认，尽管这样，你也永远都是战胜我的人。”

“我很荣幸。”莉莉举起杯子与他的茶杯碰了一下：“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么最好赶快行动——我猜，我们都不想让西弗勒斯知道是你做的。”

她站起身来，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但是，我要打败的不是你，”伏地魔靠近被两个手下按住肩膀的莉莉，如情人般耳语道：“我要打败的，是你的家庭，你的西弗勒斯，我会亲手，毁了他的幸福……”

“不可能。”邓布利多轻轻地、决绝地说。

“你是说，他还打算继续阻止那个预言？”斯内普问道。

“以汤姆妇人般的多疑和谨慎，他不可能放过有可能杀死他的人，即使只是一个孩子。更不可能放任这种言论在他的追随者中传播。他不会任由那个孩子在人们的期盼中长大。”

“可是，他让我到这里来，布下了这么大的迷雾，究竟为了什么？”斯内普的眉头深深皱起。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静静地思索着，两人对视着，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面前红光一闪，一根鲜红色的羽毛自空中静静飘落下来。

他们一时间都呆住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落下，就在那根羽毛落在桌子上的一瞬间，邓布利多突然睁大了眼睛。

“莉莉啊！”他跳起来扑过去，抓住那根羽毛，第一次像个老人一样颤抖起来。

“什么！”西弗勒斯腾地站起，心头发凉。

“是莉莉！”邓布利多不及多说，越过桌子拽住西弗勒斯的胳膊，被凤凰羽毛带着消失了。

即使是用福克斯，邓布利多的赤胆忠心咒也保证了他们只能在房子外面显形。

但是，他们现在出现在格里莫广场23号的门厅里。

这只能说明一种可能，那就是房子的防御已经消除了。

西弗勒斯愣在当地，而邓布利多健步如飞，楼上楼下地开门寻找。

整个房子空无一人，静寂如坟墓。

突然泄气般地，邓布利多脸色苍白如尸体，颓然坐倒在客厅的椅子上。没有感受到，那把椅子上，还留着莉莉的余温。

“完了，”他自言自语道：“完了。”

闭上眼睛，绝望的泪水爬过脸上的皱纹，细数着他无尽的悲哀。

西弗勒斯听到这声丧钟般的“完了”，骤然惊醒，慢慢转过头去看着这哭泣的老人。突然，如暴风雨般冲过去，提着邓布利多的衣襟，猛地将他拽到面前。

“什么！什么完了！莉莉，莉莉怎么了。”他语无伦次地大吼，尖厉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老人仿佛一个空壳般，在他的摇晃中迟缓地转动眼睛。直到对上他燃烧着火焰的黑眼睛，无力的嘴唇抖动着。

“莉莉……预言……你们的孩子。”虚弱地挤出这几个字，仿佛不相信这是自己说的。

西弗勒斯吃力地理解着这几个字，他的手僵硬地松开，然后，所有的光明从眼中消失。

“不！”

他惊慌失措地后退着，重重地跌倒，还在向后挣扎，仿佛远离这个胡言乱语的老人，就可以远离那无法承受的可能！

然而，就像拧开一个水龙头一般，老人开始不停地说起来。

“上个星期，莉莉跟我的约定……福克斯突然移动的时候，就会有一根羽毛送到我面前，这就代表，你们有危险。我不知道……”

咔哒。

半月形的眼镜掉落在地上，邓布利多用双手遮住眼睛，缩在椅子里。

“我不知道那预言指的可能是莉莉，从未想过……我不知道莉莉会知道这一切而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伏地魔竟如此残忍，要，在一个孩子出生之前，杀掉他的母亲……”

“不可能！”西弗勒斯跳起来，在整间房子里徒劳地寻找着，重复着之前邓布利多所做的事。

这不可能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最新的袍子不见了，你只是去找Lily，对不对？……不可能是邓布利多说的……怎么会是我们的孩子……明明还有一个月才……这不会是真的！

“福克斯在哪里？还有，对，克利切！”他在客厅里失措地走过，没发现房子里被施了小精灵驱逐咒，西弗勒斯勃然大怒，咬牙撕开袖口，露出黑魔标记。既然如此，我也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即使……

“西弗勒斯。”一声轻轻的打断。

“不要跟我说什么完了！我才不相信！我现在要去找到她！她可能只是去马尔福家！可能在任何……”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安静地坐在桌边，“你看……”

恐惧与愤怒，让西弗勒斯看不清任何东西，一切色彩都是混乱而苍白的，他大步走过去，接过老人递过来的什么东西。

“这该死的这是……”突然一个激灵，凝下神来仔细辨认。

“这是……！”

从黑魔王处直接回到家中的雷古勒斯换下食死徒的袍子，无意中走到卧室的窗边，看到广场上聚集了几个孩子和大人，三五个人对着街角处指指点点，惊奇地说着什么。也许是过于敏感，仔细观察，他们手指的角度，竟然……？

无论是谁，再怎样不关己事不伤神的人，见到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街区，突然平地里冒出一间房子来，都会觉得惊奇难言。

当雷古勒斯猛地推开23号的大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声男人的怒吼，伴随着玻璃器具猛地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让伏地魔最防备的不是预言，而是这两只……他一开始就是奔着莉莉去的。他所谓的“想通了”，其实是他知道怎样才能同时毁了他们俩。

杀了教授的话，莉莉肯定会知道，然后报仇，而且是疯狂的报仇。

而如果杀了莉莉，又不让斯内普知道的话（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反正他觉得教授没莉莉聪明），那就不禁是解决了莉莉，也等于是毁了教授。世界崩塌什么的。教授就不会成为他的威胁了。

至于预言里的孩子，他以后会在乎，但现在他的目的，就是生搬硬套着找个借口杀掉莉莉而已。

他有没有成功呢？请大家关注下一章。

个人认为，那是本篇里最精彩的一章了。

前面章节已经修整完毕，大家可以回味一下了。我想说的是，嗯……整个第一卷，不是所谓的开头，而是全部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