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轻不重的语调，却等于是打了苏莫一记耳光，她不相信，就想一五一十地问清楚，“这不可能！你就是嘴上说得硬气，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要不然那天在广场上你就不会同意帮我；我身上的东西被小偷偷走，你也不会陪我去找旅馆；我碰上酒鬼，你也不可能一赶过去就掐住那人的脖子！还有就是现在，我说没有来过游乐场，你最后还不是带我来了？”

她如数家珍，说的每一桩都是教他辨别不得的事实。他气得把话摔过来，“你的生活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过得太美好了？事事都要按你心意美化一番？你这么相信司小然说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做这一切都是情不自禁？”

“难道不是吗？我不认为司小然有理由骗我。”

“那就当是我在骗你好了。”

“你说话很奇怪……”

“奇怪吗？”沈殿逼问道：“你是真察觉不到，还是你对我的兴趣已经足够让你无视一切了？”

“……你说什么？”苏莫的声音震惊得不像自己的。

沈殿知道他吓坏这个姑娘了，但他不可能停下来，“你懂我的意思。男人通常不喜欢女人太聪明，但我例外，我不喜欢装傻的女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越睁越大，甚至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季平川对我戒备，说明他看人还不错，我对你的确是有过非分之想。”

他的话如同一根根又冷又硬的刺，毫不怜惜地刺入她的皮肉。她不愿意相信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那我就索性告诉你，”他干脆一层层挑破，“你的确是被我无意间当成了替代品，包括今天约你出来，也是看中了你人傻钱多，应该是最好哄骗的那一种人。”说到这儿，他似乎还不尽兴，“因为我需要一笔钱。”

有那么一刻，苏莫脑子里一片空白，眼里的水雾再也积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从小苏莫就没有朋友，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接近一个她喜欢的人，遇上沈殿，一直就在想方设法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和他成为朋友。但想不到这些最后统统都成了她的弱点，能让他手拿把掐的弱点。

“所以你一步步都是在实施你的计划？”她紧紧盯着他，问出来时眼泪忽然又止住了。

沈殿一直冷巴巴的讥诮口吻，此刻却意外滑开了视线，“差不多吧，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苏莫有点儿哀伤，“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把我撵得远一点儿，可是我其实并不想走。你说你的动机不纯粹，可你根本就什么都没从我这里得到，与其说目的，不如说是你不喜欢别人真正接近的借口，我承认你说这些吓到我了，如果我以为的感情真是这副样子，我对你已经不仅仅是兴趣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呵——”沈殿冷笑，“喜欢我？你别说笑了，你之所以这样以为，是因为在你的人生里从来就没出现过我这一款的，这就好比被刺激的贪玩心理，”他顿一顿，“换句话来说，如果你身边全是我这样的人，你还会觉得我是人堆里最特别的那个么？答案当然是不会。”

这种自贱一般的对白被他说得既平静又轻松，至少苏莫听不出来有任何的不自然，她没经历过，但他说的道理她懂，心里也跟着迷迷茫茫的分不清了，难道真的只是对他建立出来的好奇么？

“回去吧，看在我愿意放过你的份上。”看得出她在动摇，他只要再努力一步也就够了，“我难得对别人手下留情，不是因为你特别，是因为我不想和一个没什么还击力的人玩，感觉很骂智商……”

“够了，沈殿！”苏莫低吼着，她无助地看着他，“你别再说这些残忍的话行么？我现在想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你还是如你所说那种可怕的好奇……我，我要回去了。”

35.没可能再见了

她转身，单薄的肩骨似乎耸起来一块，像是低着头，把整个前胸都含进了悲伤里。

沈殿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几步就追上去，距离她最近的时候，他碰了碰她的手腕，“手表你去我那里拿走，这样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

“哦，是啊，好。”苏莫一连着回答，在他追上来甚至像是不经意碰了下她手的瞬间，她有短暂的幻想，他终究只是逞口舌之快。然而他说出来的只是剥夺她最后再“缠”上去的可能，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再犹豫不决？

“钱先还给你吧。”她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票子塞给他，他借她的衣服也脱下来，“还有这个。”

两个人沉默着从游乐场的围墙翻出去，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苏莫感觉她好像在黑暗的保护下闯进了关在童年记忆里不曾走进过的圣地，尽管只是看看摸摸，但好像也足够了，就比如不属于她该拥有的东西，看一看也就罢了。

回去路上仍然是坐沈殿的摩托车，在繁华街头穿行而过，风把他们的衣服都涨满了。

苏莫只是用手抓住他的衣角，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整条手臂都环过去。

到达他家小区门口，因为住户大都是些普通百姓，有私家车的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