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眉毛,很好看。」她还记得相识不久时他说过的话。
“嗯。”谢瑞斯笑,苹果肌微微鼓起来,不甚明朗的笑容。
作为伤员,柏小毛今夜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全套”服务,从上药、洗澡到穿衣。不过谢瑞斯很干脆地省略了最后一项,出了浴室后就把她光溜溜地塞进了被窝……
夜半,柏小毛感到身有凉意,翻覆之时发现枕边人不在。她迷糊地探头揿亮壁灯,看到谢瑞斯孤坐于窗边的侧影。
没料到她醒来,他赶忙摁灭手头的烟,转头问:“睡不着吗?”
柏小毛抱被遮住光裸的臂膀:“谢瑞斯,你……不开心吗?”
以为她指的是之前的缠绵,他有一说一:“很好,我很尽兴。”
柏小毛脸一红,差点要把枕头砸过去。噎了半晌,还是追问:“我是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不开心啦。”
他顿了好一会儿,眼睛迎向幽暗的灯光。
“小白猫,以后我们还会更忙碌更奔波吧。”
“是啊。”
“你喜欢吗?”
她歪了歪脑袋认真思索:“也没有不喜欢。”
“公司在扩大,业务在增加,可能我再也不能只是单纯地写歌开live就可以。”
柏小毛怔了怔,伸手摸到睡衣穿好,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膝盖还是有点痛,尽管谢瑞斯很小心地避开了激烈的动作。她一崴一崴向他走去,他起身迎上来拉她在床尾坐好。
她搂住他的腰,倾身过去,把头枕在他腿上:“谢瑞斯,你是不是很累?”
长久以来,都是他在问她这句话,令她几乎忽略了,他也是会感到疲倦的。
其实,比起身体的劳碌疲累,谢瑞斯所感受到的心灵冲击更加得剧烈。元京非易每两周会出一期数据报,上头对比鲜明的数字时刻提醒着他,一首歌一张专辑的心血努力,是如何不敌一个广告一次节目的热度所产生的连带销售效应。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当现实以具象化的方式呈现在眼前,心里依然很受刺激。
来青远参加音乐节前,他和舒然就「无声」的发展规划小范围地展开了一次讨论。高桥本人并不认为乐队的题眼是“丧”,直言伙伴一直在后摇的主题和形式上摸索,谢瑞斯鼓励他们多方尝试,但舒然断然否决。她认为在初露头阶段,自我估价毫无意义。
“你们自己想做什么不重要。粉丝想听什么想看什么,才是第一要义。”她甩出的一系列数据令他们哑口无言,还“加油添醋”地对「无声」几人道:“继续混地下圈举债买做音乐的设备,还是跟着非易起飞后想做什么做什么,现在就决定吧。”
「无声」的选择是后者。先做无数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事,为的是将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谢瑞斯,你从没有想过现在这样的情形吗?”她擡头忽闪着眼睛看向他的眸底。
他沉默不语。
“你讨厌这样的生活吗?音乐节,广告商,主流圈里的财团和资本家……”
“小白猫。”谢瑞斯开口打断她,指尖流连在她的脸庞,“我不喜欢,但我必须去经历,这是我的责任。但是……”他欲言又止,似是心头上涌的话语突然被一阵邪风吹得七零八落。
“如果这是你的责任,那也是我的责任,是我们全体的责任。没有什么但是。”柏小毛起身正色道。
谢瑞斯拈起她颊边的碎发:“等我赢过瑞帆,应该就可以做真正想做的事了。”
柏小毛一直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对“瑞帆”如此执着。而显然,现在的非易是难以和瑞帆匹敌的。但此刻,她只是乖巧点头,一一细数“真正想做”的事:“嗯,我们要在飞鹊开n,要在世界之巅开n,把Enjoy开到世界各地,办音乐节目,帮很多人实现摇滚之梦……对了,还有我自己哦……我要去游学,学服装设计,穿搭自己做的时装……哎呀,我好像终于有梦想了欸……”她克制不住兴奋地揽住他肩颈,圆溜溜的眼睛里像洒进了银河,“所以,我们快点大红大紫好不好?”
“小白猫。”谢瑞斯顺势搂住她,再次轻唤。柏小毛还在手舞足蹈,沉浸在愿景里无法自拔。然后,一句低柔的话语轻呵在她耳畔:“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