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不喜欢史老师。”

柏小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史老师还不喜欢你呢。

“你不喜欢史老师，那史老师年后就不来啦。”

小捣蛋眨眨眼，擡头认真问她：“那小柏老师你还来吗？”

她语塞了一瞬，摸摸他的头顶。

“请问，这里是在招聘音乐老师吗？”

一句温声问询在他们身后响起。

柏小毛牵着周礼的手回身望去，走廊不远处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清瘦的脸陷在貉子毛风帽中，灰蓝色的及膝羽绒服下摆裹着一圈雪粒子。

他摊平帽子，上头的落雪簌簌往下掉。许是发现柏小毛惊异的视线，他歉然笑笑：“是不是我来的日子不好？”

“不是。”柏小毛很快应道，尽管她的确很惊讶有人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来应聘。

她把周礼交到另一位教务老师程桥手里，领着来人去了校长室。

令梁校长等人为难的是，这位应聘者没有过往履历。

面对人事组的疑惑，来应聘的中年男子解释道：“之前出了场事故，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还会弹琴。”

说着，他接过一位老师递来的吉他，轻扫琴弦，幽幽地弹奏了起来。

他坐在面试席，低头垂眸，浑然忘我，指尖泛出的旋律令听者入迷。

柏小毛屏息凝神盯着他的侧脸。

他鼻子的弧度，下巴的线条，以及似曾相识的身形。

一曲终了，梁校长带头鼓起掌来。

一室赞叹声里，柏小毛捂住狂跳的心，奔出门立在走廊，打开手机上的维动搜索，输入三个字——

“谢千帆”。

漫天的雪花依然不停地飞洒，令仰头吸气的她有身体正在徐徐上升的错觉。

思量许久，她终于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出那个号码。

***

谢瑞斯第三天上午就赶来了海都。

他驾着路虎冒雪行驶了一天两夜，由于高速封路、机场和高铁停运，他只得驾车从陆路绕行。

终于到了旺德艺校后，他眼睛里盘着数道血丝，头顶还蒸蒸冒着热气。

柏小毛有一丝惊讶：他变回了奶茶发色，下巴还蓄起了胡子。

他怔怔凝视她片刻，吐息呼出的白气不断升腾在二人之间，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来不及叙旧，他很快便由她领着，急步奔向一楼走廊尽头的教室。

有几个孩子因为家长实在忙碌、白天无法看顾到，还在这里进行着“托养式”培训。

看到教室里弹琴身影的刹那，谢瑞斯蓦然收住脚。

他扶住门框，一瞬不瞬地凝望着那个人弹拨的指法、扫弦的轻重、按琴的节奏，还有那始终挂在嘴角的、他无比怀念的浅笑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