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时间静的可怕,就连打了腹稿的明德帝也不免有些不安。可太后始终一言不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甚至连好奇都没有。
“王承基,好久不见啊。”
巫师突然把脸转向了明德帝,硬冷的声音像剑风一样扑面而来。
明德帝露出又惊又疑的表情,“你是何人?”
他查了各种王承衡可能藏身的地方,偏偏没有想到这人选择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面前,当真是胆大包天!
“上一次见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若正经论起来,你得叫我一声皇兄。”
此话一出,数百双眼睛齐齐看向陈太后。
那冷静到麻木的表情分明写着,她早已知晓一切。
瞬间,数百种心思绕过明德帝心头,梅子渊的猜测果真应验,眼前这个与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母亲”,真的没安好心。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自己儿子没死,所以硬是赖在龙椅后面不走,就是为了今天。
“你是王承衡?”
红白相间的巫师面具倏地在他掌中折断,“目无尊长!竟然对你的皇兄直呼姓名。”
“你想干什么?!”
王承衡忽然笑起来:“说了三句话,竟未有一句提及你未来的皇后,王承基,你还真是...帝王无情啊。”
祭坛上的孟思雨似乎陷入昏迷,梅子渊离得远,看不清她有没有受伤。
明德帝旋即擡头看向孟思雨,“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快放了她!”
王承衡缓缓走向旗杆,用乌木剑把孟思雨垂向一侧的脸扶正,“用她的性命,换你的皇位。”
明德帝脱口而出,“做梦。”
梅子渊早就料到是这个答案,可真切的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终究免不了有些失望。
王承衡依旧嘴角挂着笑,手中乌木剑挑开孟思雨左右两边的祭旗之后,明德帝倒吸了一口气。
左右旗杆上绑的都是火药,就连孟思雨脚下的贡桌,桌旗挑开之后,也都堆满了火药,一根长长的火药芯子从孟思雨身下的火药堆盘起,一直延伸到王承衡脚下。
“你既不肯,不如让她祭神?”
明德帝急忙上前一步,“不可!”
再蠢的皇帝也知道,真要让他当着百官的面炸了孟思雨,他刚坐热的皇位又要不稳。
“皇兄,你离朝二十载,有什么需要咱们可以商量,不要伤及无辜。”
“好,那就把本该是我的还给我。”王承衡从袖子里甩出一张纸,“先写份禅位书吧。”
明德帝捡起那张扔在他脚边的薄薄黄纸,上面赫然写着:他王承基愿无条件将皇位归还于王承衡,并改国号为宣,立哈苏弥三女儿哈苏昀为后,追封哈苏弥为太上皇。
明德帝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努力维持着他作为君王的涵养没有把脏话骂出口,“你想要皇位我理解,可你追封哈苏弥为太上皇是何道理?岂不是认贼作父?荒唐至极!”
王承衡看了一眼陈太后,不疾不徐道:“大汗救我性命,将我抚育成人,在本王心中,大汉如同亲生父亲。十年前又幸得皇伯父收留,我才得以茍活至今。所以这新国号看在伯父的面上,应称宣。”
百官再次哗然,想不到老宣王早就牵扯其中,有人不禁问道:“那宣王现下所在何处?”
王承衡微微叹了一叹,“皇伯父三年前就仙逝了。”
众人终于明白,这几年突然越活越精神的宣王,早就不是那个老头子了。
王承衡面色一沉,擡起右手凌空一指,数十个伪装成祭坛侍从的鞑靼人揭开面具,有两个人上前将帮着孟思雨的旗杆转了个方向,众人这才看见,孟思雨背后还绑着一个人,正是陈轩。
两人皆是昏迷状态,垂着头看不清状况。
王承衡忽然拿起一只供灯上中的蜡烛,点燃了脚下下那根长长的火药撚子。
“王承基,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但要快。”
众人的恐惧随着那根冒着火星的长撚一寸寸逼近顶峰,梅子渊却忍不住看向太后。
方才太后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王承基,面上只是略闪过一丝惊慌和不安,但她听完这番话,脸上写满伤心和难以置信,比明德帝更难受。
失散多年的儿子,竟认了鞑靼人做父,好不容易盼来的重逢,又不能名正言顺相认。
陈太后咬了几次牙想说话,却始终开不了口。
但火药一点,她不能再坐视不理,“住手!衡儿,禅位之事咱们可以慢慢商量,莫要伤及无辜!”
王承衡并未理她,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明德帝。
那种带着压迫又能穿透人心的眼神,瞬间激起了他的胜负欲,于是明德帝眼睁睁看撚子燃尽,他牙关要紧,就是说不出一个违心的字。
他再也不愿演戏了,如今他已经大权在握,何必与这只困兽缠斗!明德帝握紧双拳大步退后,猛地高呵一声,“天武卫!给我抓住那个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