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紫英带回来好些海产,晚上我们可以大吃一顿了。”拉着玄霄的衣袖往木屋走,青鸾峰的一草一木就算是蒙上他的眼睛,云天河也能十分熟悉的一一辨认,之前若不是太过兴奋,也不会闹出一路跑一路摔的笑话来。
难得被人牵着走却没有表示出反感或抗拒,玄霄还算顺从的被缺根筋的少年连拉带拽。
走在最后的菱纱始终没有放下戒备的神色,小心的扯了扯慕容紫英,两人放慢了脚步,“小紫英,你老实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她可不是云天河那个缺心眼的笨蛋,卷云台上,九天玄女厉声将玄霄打入东海漩涡的最深处,得到的回应竟是那人立誓成魔,除非囚禁他们的监狱垮了,不然韩菱纱绝不认为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那个男人。
斟酌片刻,不愿撒谎又想隐瞒伤势的慕容紫英避重就轻,丢出一句算是实话的实话,“我……不小心把他带出来的……”
“什么?!慕容紫英,你被云天河带傻了是不是,我一直以为你比那个野人要聪明一点点的,怎么关键时刻你……你——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
宁静的山林,飞鸟再次惊起四散,听到慕容紫英在后面被教训,云天河突然一个人闷闷的暗笑起来,笑得压抑,笑得诡异,笑得旁边的玄霄不明所以,连连皱眉。
“干得好紫英,让菱纱出出气,等会她就不会再打我了,嘿嘿~~~”
“……”
当年,自己是不是太小看那丫头了……
小木屋,外间的木桌边,天河双手举着两根筷子跃跃欲试,菱纱帮着梦璃将简单处理后的海鲜端上桌,忙进忙出,玄霄从里间走出来,安静的在天河旁边盘腿坐下,问道:“里面香案上供奉的是你爹的牌位?”
“恩。”点头应答,“菱纱说,供奉先祖就要有供奉的样子,所以在里面做了一个桌子,把我爹的牌位放上去,有她提醒,我都没有忘记上香,我爹说,每天三炷香,忘了,他会生气的。”脸上没有哀伤,只有一种平静,玄霄突然意识到,或许在少年心里,死亡并不是怎样悲痛的事情,也许只是单纯的某种人生形态罢了。
再次出现在云天河面前,玄霄改变了许多,亦或是曾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他的真实性情,有意无意收敛了凌厉的气势,更多时候,他会是一个优秀的听众,总是将自己置于一个可以观察到每个人的地方,却很少参与其中。
“那为什么望舒也被供奉起来?”看到望舒剑与牌位并排放在案几上,前面还燃香供奉,感到一阵哭笑不得。
“当然要供起来。”云天河正色道:“菱纱的命在它手里呢。”
单纯透明的心只能看到最直接的东西,表达最直接的感情,对于自己认定的东西,云天河向来思维直线,羲和认玄霄为主,追随他深囚东海,望舒以韩菱纱为宿主,琼华陨落之时,自然也就随她而去。
“放心吧,菱纱会好起来的,紫英保证过的。”拍拍玄霄的肩膀,少年的笑容暖如旭阳。
在云天河的认知里,不管是害得青阳重光两位长老毙命黄泉也好,害得琼华终成落灰也好,害得菱纱元神重伤也好,断不是那个在禁地初见,后来教会他那么多东西的玄霄所能做出的事情,当年全因走火入魔,心智失常,大哥也是身不由己。
反倒是拔剑相向,让云天河愧疚至今,正如卷云台上,面对玄霄的质问时他说的那样,如果眼下还有其他办法,就算千难万难,就算要杀了自己,他都会去做,绝不会选择拿剑对着那人。
不曾恨,不会恨,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大哥!”想了想,突然丢下筷子,失明的瞳孔中没有焦距,抓着他的少年凝重的神态让玄霄皱了皱眉,习惯性的默不作声,等待下文。
“以后,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和我们住在一起,我每天会打好吃的猪肉,我还可以给你做个树屋,青鸾峰又大又漂亮,你愿意住在哪里都行,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质朴的言辞,略带稚嫩的表达方式,换做从前,他一定会放声嘲笑,玄霄何曾需要他人陪伴……可是此刻,暖意伴随少年坚定的话音落下,一点点润湿了干涸许久的心田。
拍拍衣袖上执着不去的手,玄霄上扬的唇角带着与眼里一样,淡淡温暖的笑意。
“菜都上的差不多了竟然没动手,该不是看在你大哥来了,不好意思吧。”端着最后一盆清蒸海蟹推门而入,云天河弃晚饭不顾,只一个劲拉着他大哥说话,看得菱纱大跌眼镜。
经过私底下慕容紫英的开解和保证,她算是勉强接受,但是吃饭时候,还是自然的避开玄霄,那个男人强大的气场也许只有云天河这种缺根筋的人才会不受影响。
可是,为什么小紫英也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总是叫着要吃螃蟹鲍鱼,怎么现在端到面前反而没胃口啦?”看得出云天河今天真的很高兴,也许由于心中始终背负着对玄霄的愧疚,能够看他解开这个心结,慕容紫英也跟着轻松不少。
照顾看不见的少年已经成了习惯,知道他的口味,每次吃饭前,必是先将他喜欢吃的菜送过去,见着他碗底见空,再自觉的替他补上。
修行时认为五谷皆是浊气,对于口腹之欲慕容紫英向来淡薄,但他喜欢这种一齐围在桌边的氛围,像是家人,能够让心感到安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