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挚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刚放松神经准备入睡,那个怪异的窸窣声又响起来了。
他猝然睁开眼,警惕地睁大眼睛望向黑暗中的声源。
那里有一袋还没来得及扔的垃圾。
瞪了没一会儿,窸窣声再次响起,同时伴随着什么东西的影子一闪而过。
方挚视力极佳,借着窗外投进室内的朦胧月色,看清了那道影子是蟑螂。
鸡蛋一般大的蟑螂。
……操!
作为一个南方人,他对本地蟑螂的体型虽然略有耳闻,但真正见识到还是头一遭。
方挚本身是不怕虫的,但这仿佛变异一般的爬虫太过骇人,导致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搓着胳膊缩回被窝,打定主意假装自己没看到。
可那蟑螂就像在跟他作对一般,在他刚有点睡意的时候又开始了新的动作。
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靠!”
在第三次入眠失败后,方挚怒掀了被子,愤恨地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作妖的蟑螂。
灯光一打过去,蟑螂“咻”地窜进了桌子底下。
方挚举着手机又等了几分钟,没再听见动静之后关了手电筒,重新缩回被窝。
思绪飘飘忽忽,一会儿想到家里的小奶球,一会儿想到李之禾那个小姑娘,一会儿又想到某位姓许的大佬。
许大佬的脸,许大佬的大白牙,许大佬的手。
他一直觉得许榭的手很好看,手指又长又匀称,指骨关节……
“窸窣窸窣……”
……操!
方哥暴走了。
许榭睡意朦胧间翻了个身,隐约感觉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道白光。
他迷蒙地睁开眼,发现白光的源头来自手机。
而拿着手机的,是蹲在桌边一动不动的方挚。
许榭:“……”
我是还在做梦吗?
这边刚睡醒的许榭陷入自我怀疑,那边注意力全在蟑螂身上的方挚开始采取行动了。
不枉他一动不动蹲了五分钟,蟑螂果然贼心不死,重新抖着触须爬出来往垃圾那边爬。
说时迟那时快,在蟑螂整个身体暴露在白光下的一瞬间,方挚抄起脚边的拖鞋,对准那爬虫用力扇了下去。
扇完犹嫌不够,方挚还压着拖鞋使劲碾了碾。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停顿,堪称完美。
蟑螂生命力顽强,方挚生怕弄不死它,又压着碾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擡起拖鞋,准备收拾小强的遗体。
就在他擡拖鞋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许榭突然出声:“方哥小心!”
方挚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回头看许榭,结果刚扭过脖子,就见一道黑棕色的影子直冲他面门而来。
草草草草草草!
方挚瞳孔剧烈收缩,赶紧往边上偏了一下头,跟个小炮弹似的蟑螂擦着他耳朵飞了过去,转眼就不知道窜去了哪里。
方挚懵了,僵着脖子跟同样愣住的许榭足足对视了十多秒,才艰难地问出声:“刚刚飞过去那玩意儿……是蟑螂吗?”
“……好像是的。”
耳廓还残存着被撞击过后的些许痛感,方挚有些紧张地滚了两下喉结:“我耳朵让它撞了,要消毒吗?”
许榭也不太确定,默了两秒后翻身下床去拿酒精:“消一下吧,蟑螂毒得很。”
方挚坐在自己床上,就着手机灯光让许榭给自己耳廓被撞的那片地方涂了酒精。
酒精挥发带来凉飕飕的感觉总算压下了一点泛滥的恶心和害怕。
许榭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会飞的巨型蟑螂,心路历程跟方挚大差不差。
时间凌晨一点多,两人缓了一会儿,对彼此说了点安慰的话,躺回各自床上准备入睡。
十多分钟后。
“窸窣窸窣……”
“操!”
两人双双爆了粗口,从床上弹起来,异口同声道:“弄死它吧。”
第二天,被起床铃吵醒的方挚瘫在床上,生无可恋。
昨晚他和许榭合力打蟑螂打到三点多,没打到也就算了,那蟑螂还越打越多,从最开始的一只到后面五六七八只满地爬,看得方挚人都麻了。
许榭也好不到哪里去,睁眼瘫了几分钟后虚浮着脚步下床,顶着两大黑眼圈跟方挚道早。
“早。”方挚半死不活地从床上滚下地,跟在许榭身后一起走向洗漱台。
两人站在洗漱台前,各占一边,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困倦脸,同样地看着镜子麻木机械地重复刷牙的动作。
方挚让薄荷味激了一下,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他操心着宿舍里不知道窝在哪里的蟑螂,胳膊肘怼怼许榭:“蟑螂药什么时候到?”
昨晚两人站在满是蟑螂的地面上,最终放弃了人工解决,决定相信现代人类的智慧,靠药物来搞死那些磨人的小东西。
“同城的,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许榭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回道。
“那就行。”方挚安下心。
“怎么?害怕啊?”许榭随口问道。
方挚点了点头:“有点。昨晚我还做梦蟑螂爬我耳朵里来着。”
小少年要脸众所周知,这么大方地承认倒是出乎许榭意料。
许大佬联想能力惊人,思绪一瞬间就回到了几天前,他问方挚喜不喜欢自己照片的那晚。
当时的方挚也像现在这样,似是漫不经心,又似乎是认真专注地点着头,说了“喜欢”。
回想这几天,方挚也是如此。小少年似乎突然开了窍,一改之前什么都藏在心里的闷葫芦个性,有什么就说什么——
反倒让许榭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