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挚充斥着戏剧性的十七年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要给他撑腰。
方海生倒是会给他撑腰。不过直男养殖场主从来不会说出来,向来都是用暴躁行动证明的。
这跟何卉眉眼温柔走过来,抚着他的肩膀说这里我跟你叔解决,你先回去上课很不一样。
磐石坚韧相较流水温柔,总是后者更容易让人卸下防备。方挚愣愣地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女人,鼻头蓦地有点发酸。
他一个人顶着孤独流言禹禹独行了许久,以为自己无坚不摧,早就心冷情硬地不会被任何事情搅乱心神,可他最终还是为许榭的靠近动了心,为某个人说的撑腰落了泪。
他惶惶然垂下头,不想叫何卉瞧见自己的眼泪,对方却先他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塞进他攥紧的拳心里,而后弯着眼睛询问一旁的许榭:“你是小挚的同学吧?”
许榭从小姑娘跑过来就开始懵,现在瞧见方挚掉眼泪,愈发不知所措起来,只能顺着何卉的问题回答:“……昂,你好。”
“哎,你好。”何卉轻轻捏了捏方挚的手,感受到他慢慢放松下来之后松开手,柔声叮嘱他,“过两天放假了是不是?我跟你叔还有禾禾一起来接你好不好?”
沉默半晌,方挚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行,那说定了啊。”何卉擡手,想揉揉面前小少年的脑袋,又记起这个年纪的男孩儿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安慰,于是手在半空调转了方向,落在了方挚肩膀上拍了拍,而后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蛋挞递给他,“喏,这是我做的蛋挞,你跟你同学回教室分着吃……快走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方挚小心地捧着还温热的蛋挞,狠狠咬了咬嘴唇把哭腔憋回去,然后“嗯”了一声,拉着许榭走了。
临过拐角,许榭匆匆回头望了一眼,温柔的女人蹲在小姑娘面前整理她的领子,面容严肃得像要去参加一个肃穆会议。
方挚答应得好好的,实际根本没回教室,行至美食街就拽着许榭光明正大逃了课。
两人去了王老板的面馆避暑,正巧余由也在。
“哦呦,让我逮到了吧。”余由端着两碗拌面放到两人桌上,顺势坐下,“咱们许大才子也逃课啊?”
这人自打跟何究好上之后渐渐就往乖孩子方向发展了,既不惹事也不无故玩失踪,没事就窝在王老板的面馆里打工赚零用。
职高还没开学,余由就天天待在这里以公谋私,一日三餐都把何究往面馆拐。
“早上牛肉面,中午拌凉面,晚上炸酱面。”何究前几天顶着比面还白的脸色跟许榭吐槽过这件事,“我都要吃吐了。”
许榭诚恳地给了意见:“那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点别家的东西到面馆里吃?”
“你当我傻吗?”何究白了他一眼,“我也想啊,结果余由那个混小子说什么王老板都给我们提供约会场所了,自己作为员工,要是再让他赚不到钱,那就太不应该了。”
何大佬嘴上抱怨,脸上神情却满是纵容:“就知道坑他男朋友,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烦死了。”
听着听着莫名被甩一脸粮的许榭:“……”
在承认公开这件事上,许榭就显得很不兄弟了。何究跟余由在一起之后,第一时间就和许榭说了,但许榭跟方挚在一起这个事,碍于自家对象不安的心情,他谁也没告诉。
既然没法在旁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秀,许榭很狗地把被秀的闷气发泄到逗男朋友这件趣事上。
后续结局就是方挚下课刚一走出教室门准备透透气,就被守门待挚的许榭扯到了卫生间隔间,在狭小寂静的空间里热烈接吻到上课铃响。
许榭从回忆里抽出思绪,边把拌匀的一碗面推给方挚边回答余由:“偶尔逃课,放松心情。”
余由不屑地“嘁”了一声,忽然瞧见方挚手边的蛋挞,非常手欠地就要伸手去拿:“诶,你俩哪来的蛋挞?给我尝一个呗?”
许榭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爪子:“方哥叔叔给他的,你别拿。”
“啊……”余由讪讪地收回手,偏头惊鸿一瞥瞥见方挚脸色不太好看,惊得忍不住后退一步,有点无措地看向许榭小小声道,“我这还没拿呢……他、他怎么了啊?”
许榭知道方挚还没缓过来,示意余由这个碍眼的赶紧走。
两人坐在面馆角落,而且这时候不是饭点没什么人,待余由走后,许榭连人带椅坐到方挚身边,伸手拨了拨他委屈噘起的嘴唇:“不委屈了好不好?你看余由都让你吓跑了。”
方挚让他拨得不耐烦,偏头避开他的手,嗓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放屁,明明让你撵走的。”
听他会骂人了,许榭心安了一些,伸手到桌下把他紧攥在手心里的纸巾抠出来:“那个就是何姨跟禾禾吗?”
听到两人的名字,方挚嘴巴一瘪,又想哭了。
“诶诶,这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是谁啊?”许榭撕开纸巾包装袋,从里面抽出一张带香的纸巾按在方挚眼角,吸收沁出来的眼泪,“我那好强要面子冷酷霸道的方哥去哪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