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产市场的铁门在清晨六点准时发出“哐当”声响,刘昊把登记本按在膝盖上,看着第一辆送虾的货车碾过结着白霜的地面。保安服的料子有些硬,领口蹭着脖颈发痒,他却觉得比穿刘德海的旧褂子自在——至少这衣服上没有别人的气息,不用时刻提醒他是个闯入者。
巡逻到市场中段时,水产摊的李婶塞给他两个热乎的肉包:“小刘啊,今天咋没见亚楠丫头来送你?”
刘昊咬着包子的动作顿了顿。刘亚楠今晨去学校时说有晚自习,要到夜里十点才回。赵桂芬临出门前反复叮嘱,让他收工后务必去镇上公交站等着,“丫头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下来。刘昊锁好保安室的门,快步穿过市场后巷。墙角的野猫被脚步声惊起,窜上堆着的泡沫箱,碰倒的空酒瓶在寂静里炸出脆响。他忽然想起刘亚楠发间的小苍兰,在这样的夜色里,该是怎样微弱的一抹香。
公交站台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照着“末班车21:45”的牌子。刘昊站在广告牌的阴影里,看着手表的指针跳过十点。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像有什么东西正脱离预设的轨道。
“滚开!你们别碰我!”
尖利的呼救声刺破夜色,来自站台后方的小巷。刘昊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巷口堆着废弃的渔网,腥气里混着浓重的酒气,三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正把一个穿白裙的姑娘按在墙上。
是刘亚楠。
她的帆布包掉在地上,书本散了一地,其中一本《表演基础》正被一个黄毛踩在脚下。白裙的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有明显的红痕,眼泪把脸上的妆容冲得一塌糊涂,却仍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求饶的声音。
“哟,这小模样还挺烈。”染绿毛的混混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语气黏腻得像海边的淤泥,“陪哥几个玩玩,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昊的视线落在刘亚楠颤抖的肩膀上,那抹白色在昏暗的巷子里像濒死的海鸥。不知哪里来的怒火瞬间烧遍四肢百骸,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只听见骨头撞击肉体的闷响。
最先被踹飞的是踩书的黄毛,整个人撞在砖墙上,滑下来时捂着肚子蜷缩成虾米。绿毛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死死钳住,刘昊的指节陷进他皮肉里,带着要捏碎骨头的狠劲。
“啊——”惨叫声里,绿毛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第三个混混抄起旁边的木棍砸过来,刘昊侧身避开的同时,手肘狠狠顶在对方肋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混混抱着胸口倒在地上,嘴里涌出带着血沫的呻吟。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
刘亚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忘了哭泣。刘昊背对着她站在巷中央,保安服的后背被风吹得鼓起,像蓄势待发的鹰。他的肩膀微微起伏,指缝间还沾着对方的血,侧脸在月光下冷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