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一片清冷的银霜。
李若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御书房内,宛如一缕被夜风送入的孤魂。
她换下了一贯的素白宫装,着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更衬得她面容清绝,眸光冷冽。
“皇兄。”
她将一枚雕刻着半只麒麟的古旧兵符,轻轻放在了李澈的御案上。
兵符与冰冷的紫檀木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她果然派人来了。”
李澈的视线从兵符上移开,落在李若霜那双毫无波澜的凤眼上,他将那个小巧的录音机推了过去。
“朕打算,请她看一出戏。”
李若霜的目光落在那个从未见过的奇特物件上,听完李澈的全盘计划,她那双万年冰封的眼眸里,竟难得地闪过了一丝戏谑的光。
“皇兄既有此雅兴,臣妹自当奉陪。”
她愿意配合皇兄,演好这出大戏。
……
次日午后,御花园东南角的凉亭。
锦鲤在池中悠闲地摆动着尾巴,搅碎了一池金色的阳光。
李若霜凭栏而立,正漫不经心地投喂着鱼食。
宫女锦心悄然而至,对着周围的宫人挥了挥手。
“公主有要事与我商议,你们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远,凉亭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亭台的梁柱之上,一枚不起眼的“纽扣”,正悄无声息地工作着。
锦心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声音里带着刻意压抑的哽咽。
“公主,您待陛下如手足,可陛下待您,却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刀啊。”
“如今天下稍定,陛下便开始忌惮您的才智,待他江山稳固,这偌大的皇宫,怕是就要成为公主您一生的牢笼了。”
她的言辞,如同一根根淬了毒的银针,试图刺破那层坚冰。
接着,她话锋一转,抛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人心旌摇曳的诱饵。
“公主可知,您并非先帝亲生?”
李若霜投喂的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
锦心见状,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
“您真正的身份,是当年被先帝满门抄斩的护国公之后,您与这李氏皇族,有着不共戴天之血海深仇!”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若霜的心湖中炸开。
她表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动摇,指尖微微泛白。
可她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虽早知自己身世有异,却从未想过,会是如此惨烈。
为了套取更多情报,她压下心头的翻涌,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仿佛被巨大的秘密冲击得摇摇欲坠。
“你……此话当真?”
“太后既然要与我合作,她手中,还有何等底牌,能确保事成?”
锦心见她上钩,脸上得意忘形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李若霜耳边。
“公主放心,太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她已将一份大周边军布防图的副本,藏于慈宁宫佛堂的暗格之内。”
“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献给北蛮大汗拓跋雄炎,与他里应外合,助您登临九五,成就千古第一女帝的伟业!”
密谈结束,锦心志得意满地离去。
夜幕降临,影七如鬼魅般出现,将那支录音笔恭敬地呈上。
李澈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内,按下了播放键。
当那句“献给北蛮大汗拓跋雄炎”从录音机里传出时,整个御书房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寒。
通敌卖国。
他没想到,那个被他囚禁在慈宁宫里的妇人,竟会疯狂到如此地步。
他更没想到,那个清冷孤傲的妹妹,竟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
李澈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的李若霜。
她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站得笔直。
李澈的心,没来由地一疼。
他第一次没有称呼她为“皇妹”,而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轻声道。
“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亲人。”
“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李澈转身,眼底的温情瞬间被无尽的杀意取代。
他要给陈太后,准备一份永世难忘的“大礼”。
“传朕旨意,命邸报司,连续三日,用头版预告一则惊天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