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了,你们虽年轻,行事却稳重,我自放心得很。以后外头有瑾瑜,家里有阿宁,夫妻二人需同心和乐,将日子过好。只我有一句话嘱咐瑾瑜,阿宁是你自己挑的妻子,万莫因为年华逝去,青春不再,而移了心志,伤了旧人心——”
回去的路上,晏宁挽着时嘉的胳膊,想着时夫人说的话,心中莫名“突突突”地跳。
“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母亲这话说的,怎么......”
晏宁皱着眉头,将时嘉的胳膊又抱紧了几分。
时嘉的唇抿得薄薄的不说话,沉默地回了梧桐院,屋里的冰凉气从打开的帘子里头飞扑出来,与夫妻二人撞了满怀。
常姑姑和兰心她们被晏宁遣出屋外,回头望着坐在那里闷不吭声的时嘉,晏宁担心地走了过去。
“瑾瑜,你有什么话,千万莫要闷在心里头,你这样,我害怕。”晏宁抱住了如泥塑一般僵硬的时嘉,眼里蓄的泪“啪嗒”滚落下来。
“那个老匹夫,留不得了。”时嘉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虚空处,内里闪着寒光。
晏宁浑身轻微一颤,将他抱得更紧,“瑾瑜,不要冲动,那,那是你的生身父亲——”
沉默,良久的沉默。
忽而时嘉伸展双臂将她揽进怀中,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感受着脖颈间传来温热的气息,晏宁一动不敢动。
“他那日下手害母亲,是因为舅舅才找他说过外室之事,怪他不给母亲留体面,告知他定南伯府对他的不满。”
时嘉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道:“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才起了个话头儿,他便似个哈巴狗儿一般凑了过去,提出给他那外室子一个名份。他不是为着旁的,不过是多年的夫妻熬成仇,若我不先下手,母亲早晚也要被他磋磨死。”
“可是,瑾瑜,你,你不能弑父!”晏宁压低了颤抖的声音,温声劝着。
她知道自己不能理解时嘉的恐惧,但是她却感受到了。
此时的时嘉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一般,血样通红的眼睛四周湿润一片,看起来骇人得很。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曾料想到,一旦恭亲王倒了台,皇上必定要防备着我。只没想到的是,皇上手中当先的一把刀,便是他当先递过去的。阿宁,他怕我。”
时嘉的声音亦是颤颤,他闭上血红的眼睛,复又睁开,“离了祖母,他什么事都做不成。自打祖母离世,这府内大事小情皆由母亲费心费力打理,却不知何时得罪了他——”
他不知道的,靖国公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越是没有本事的男人,就越是要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一家之主的姿态。
时夫人把府里打理得好,事事不用劳烦他,在外说出来自是人人艳羡,娇妻美妾在旁,他从来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也许一切就自与那个外室素兰的相遇说起,靖国公才知道,原来会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依附着自己的感觉是这样美妙。
好似没有了他,她也没法活下去一样,她是那样的温柔小意,从不奢求名分,给他生了儿子。
时夫人给他生的儿子,和他不一样。
他自小唯唯诺诺,唯一比得过大哥的,就是母亲为自己求娶了定南伯最疼爱的女儿,林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