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靖国公被救出来的时候,早已咽气多时了。
时三老爷悲痛莫名,哭得歇斯底里。
靖国公一走,难道他这个长辈还要看着晚辈的脸色过活?可若是要分府别居,他又没这个本事。
可真真是难为死个人!
时嘉数日来陪侍在时夫人床边,时三老爷便出来充了当家人,吩咐去钦天监阴阳司择日子,又安排众人上香添油,挂幔守灵。
只这些下人素日来只服时夫人和晏宁管,如今看着时夫人伤了,少夫人随行服侍,偏时三老爷两口子出来吆五喝六的,心中有些不服。
不过这样的大日子里头,谁也不敢闹出事故来,叫少夫人腾出手来秋后算账,因此倒也安生。
时夫人昏迷了数日,太医来看诊过之后,也是叹气摇头,叫时嘉早些准备后事的好。
这一日,张嬷嬷差人将才在棠梨院耳房躺下的晏宁叫醒,只道时夫人终于醒了,唤她过去说话。
内室里,时嘉正沉默地坐在时夫人床前,握着她的手,背对着门口的肩膀轻微耸动,似早已心痛难耐。
晏宁三两步过去,时夫人的眼睛早被烟熏火燎坏了,只模糊看见个影子,却已经认定了是她。
“阿宁——”时夫人向她伸出手来,嘶哑的喉咙发出来的都是气声,晏宁还未消肿的眼睛又一次弥漫起了水雾,上前一把抓住了时夫人伸出来的这只手的指尖。
她不敢握得紧了,生怕碰触到时夫人手上被火焰灼伤的位置。
“我,放心,阿宁——”时夫人费力地说着,晏宁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时嘉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死了,很,很好。”时夫人的面上挤出来一丝笑意来,望着晏宁的目光依旧慈祥。
晏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眼中的泪水似擦也擦不尽,越发得多了。
时夫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大迎枕上,被火燎烧过的头发蓬乱着,飞扬着,瞧着白发多过黑发,无神的双目衬得面上越发憔悴。
晏宁觉得她的手似乎想抓紧自己,却又几分疏离,心下一慌,忙握得紧些,时夫人的面色也安详了几分。
她看着时夫人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眉间微微蹙着,似有难忍的疼痛,心中亦是一紧,鼻间忍不住发酸。
时夫人有话要说,只是她的身体却不允许她说许多的话,她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在消散,越发焦急起来。
只是越急,喉间便是越紧,越是说不出话来,时夫人急得想哭,可她偏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母亲,他死了。”时嘉忽而伏身上前,趴在时夫人耳边说道,“那对母子,儿子也不会叫她们得了好下场。”
听了他这话,时夫人方才闭了眼睛,一滴泪自眼角滴落,半晌,才哽咽出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