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渐浓,时嘉带着晏宁回了京城。
靖国公府里头众人齐聚于前厅迎接夫妻二人,时嘉扶了小腹微微隆起的晏宁下了马车,秦夫人便带着众人迎了上来。
“在庄子上住得可还习惯?原想着庄子上冷得早,还说叫人送了上好的银霜炭去,只管家说你们立时便回来了,这才没送。”
秦夫人似往日一般身着素服,不施粉黛,仔细看来,却又有些不同。
她素来端庄的面容此时恬淡安宁,对晏宁说话温声软语,也与以前不一样了。
“多谢大伯母关心。”晏宁轻声回应,嘴角噙着浅笑。
花花轿子众人抬,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
不过晏宁也知道,秦夫人如今这般作态,无非是因为时嘉当日断了她大房袭爵的念想。
时三夫人在无人瞧见处撇了撇嘴,悄声向时三老爷道:“平日里端着个架子,这会子又来装上好人了。”
时三老爷恍若未闻,望着渐行渐远几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府里,早就变了天儿了,能认清形势,比什么都强。”
时三夫人面上微白,连忙跟了上去。
才于厅中落坐,时吉便从外头抱了厚厚的账本子进来,放在时嘉面前,高昂着头,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晏宁“扑哧”笑道:“三少爷这是要瑾瑜当着众位老爷夫人的面与你盘账不成?”
时吉一怔,面上微红,“是我疏忽了。”
“嗐,若不是家里带着孝,怕是此时你也该当成亲的人了,怎的还如此的不稳重——”时三夫人迫不及待地开口。
时嘉微微一笑,将这账本子翻了两翻,“一会儿拿去书房再看,这一夏,你辛苦了。”
“可不是嘛,你瞧瞧吉哥儿这脸盘儿都小了一圈儿,人也黑了不少,为着瑾瑜的生意,可是出了大力的——”
“母亲——”时吉无奈回身看向喋喋不休的时三夫人,打断了她的话。
时三夫人张了张嘴,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自打时吉帮着时嘉打理生意,眼见着一日比一日出手大方,就连时三老爷老早就瞧上的那副春深山人的佳作,也被时吉作为生辰礼送到了面前。
时三老爷当即瞪大了眼睛,似个守财奴一般将画作珍藏在书房,平日里不叫人碰,也不再絮叨时吉以国公府少爷之尊去行商贾之事了。
时三夫人虽不再说话,但眼睛却朝着秦夫人那处瞥了一眼。
秦夫人只微微笑着,坐在那里,眼中放空,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晏宁坐了一时,便有些受不住,告了罪便要先行回去,虽厅中现下都是长辈,可时至今日,还有谁敢在他夫妻面前拿了长辈的架子?
自是无有不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