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时嘉回来得极晚,一脸累极了的模样,若不是身上穿戴还算整齐,怕是晏宁要疑他下地做了苦力。
“你这天天也不上朝点卯,如何累成了这般模样?”晏宁上前帮着宽衣,时嘉却叫她好生歇着。
“家里养这么些人,哪里就用得着你了?快些坐着去,别不小心碰着。”
晏宁抿了抿嘴,想起来乔氏过来说的那些话,心下不悦。
“是,家里养的这么些人,国公爷瞧着谁顺眼些,我立时将人开了脸儿抬到国公爷的床上去。爷是打算睡在书房,还是另置一个院子?”
正帮着时嘉换衣裳的巧梅手一抖,面色立时便白了,忙低了头,不敢看晏宁。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个话?”时嘉手上一顿,挥手叫巧梅出去,自往这边揽了晏宁的腰,却让她伸手扒拉开。
“可是大伯母和三婶过来说什么话你听了?我早说过,咱们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若你不欢喜她们,不叫她们进门就是了。”
晏宁扭过身回来盯着他,半晌,才瘪了瘪嘴,“哪里是她们?是我娘家人哩。说我这边怀着身子,怕你出去胡来,最好是寻个模样齐整的丫头开了脸儿。我也只问你看上了哪一个,若有可心意的——”
“没有!我的心里自然只有你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时嘉精神一振,斩钉截铁道。
“那时我向岳母求娶你,不是早说好的?是好是歹只咱们俩在一处,中间断没有旁的人。若是我现下又抬什么丫鬟开脸儿,那岂不是‘食言而肥’,是个不信不义的伪君子了?”
晏宁斜着眼睛瞧他,红润的小嘴微微撅了起来,“难道只是为着这个?”
“那是自然!”时嘉拍着胸脯作保,“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恨只恨我年少无知,太轻易做出承诺,此时却不好反悔——”
“哎呀,你还想反悔呢?”晏宁“扑哧”笑了出来,扬手就朝他胳膊上拍去。
“嘶——”时嘉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见晏宁此时又不顾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不由笑着扶着了她的腰。
“何况现在还在孝期,说这个,夫人是怕御史不弹劾我?也不知是谁存了坏心,来你面前嚼舌根,是怕我们两个之间不生嫌隙哩。
莫要想那么多了,你我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好说,还叫旁人来指指点点。若你今日不同我说出来,在心里郁结,伤了身子,只怕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岂不冤枉得很?”
晏宁不好再多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催着他去洗。
时嘉起身去了,晏宁才在床上歪了,却见巧梅扭扭捏捏进来,咬着唇“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你这是有什么事?站着说不得?”晏宁惊疑道。
“夫人,我,我——奴婢有话同夫人说。”巧梅声音颤颤,将手里攥着的帕子扭成一团,似又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望着晏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