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的人会开车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约会?”陈雨泽突然用修复刀般精准的语气截断他的话,,睫毛在诊断书上落下的投影正笼罩着“建议胃镜复查”的字样。
陆逸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卫衣抽绳,见他没继续说话,擡眸看向他,
“这不没事……”
陆逸铭的尾音碎在陈雨泽突然压下的唇间,铝塑板从指间滑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后仰时,头撞到身后的墙。
“嘶……”吃痛地咬紧了陈雨泽的唇。
这个吻带着雪松香与胃药苦味,在陆逸铭错位的呼吸间氤氲成青铜冰鉴的雾气。
当他咬破对方下唇时,陈雨泽皱了皱眉。
陆逸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睁眼时才发现,陈雨泽正用拇指抹去他眼尾的泪水。
陈雨泽的指节还沾着陆逸铭唇上的血,在床头灯下泛着别样的光。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说这话时,喉结正压着对方湿漉漉的睫毛。
“复查那天...”陆逸铭声音被哽咽拧成修复师用的棉纱绳,“仪器响起来的时候...我在想...”
“想什么?”
“在想……我要是去做手术会不会就好了。要是去手术了,不会被查出什么别的病吧,我不会……”
“闭嘴。”陈雨泽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逸铭张了张嘴,喉结的滚动牵动锁骨处的冷汗。陈雨泽抓起一旁的毛巾,按在他潮湿的颈窝,布料摩擦声盖过了那句没出口的道歉。
陈雨泽转身去够矿泉水瓶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拧不开瓶盖。塑料扭曲的咯吱声里,他听见背后传来窸窣的响动——陆逸铭要休息了。
陈雨泽终于拧开瓶盖,水流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他仰头灌了大半瓶,多余的水顺着下颌流进衣领,在胸前洇出深色的河。
凌晨一点的电子钟跳成幽蓝的01:00时,他转身走进了浴室。
……
晨光像把生锈的手术刀剖开窗帘,陈雨泽握着手机站在洗手台前,镜面映出他憔悴的脸——昨晚没睡好。通话键按下去时,水龙头里的水不断涌出。
“你赶紧过来,把他接走。”陈雨泽用肩膀夹住手机,手指拧开陆逸铭的胃药瓶,倒出的五粒药片在掌心排成省略号,“对,四季青路那家酒店,现在。”
陆逸铭从浴室探出头时,陈雨泽正在打包他的充电器。
“宝宝...”他伸手去够对方腕骨,被陈雨泽甩开时不小心撞翻了垃圾桶,昨夜的药盒倒了出来。
“一盒吃完了”陈雨泽睁大眼睛…
“叮…咚…”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陆逸铭去开门。
杨涛进门先踢开脚边的空药盒,手里提着印有医院logo的保温袋。
“第几次了,你说说。”他掏出电子体温枪对准陆逸铭额头,“高中还要溜去给你买饭、买药,这回...”
“车在楼下。”陈雨泽突然把收纳袋塞进杨涛怀里。
电梯下行时杨涛突然开口:“他手机导航记录里存了二十条去你学校的路线。”
陈雨泽转头看过去,“所以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开车了”
陈雨泽盯着电梯镜面里重叠的三道影子,指甲掐进昨晚被陆逸铭攥青的手腕。
当数字跳到“1”时,他猛地按下开门键,把装着药的纸袋砸进陆逸铭怀里:“你的演技真的很烂。”
旋转门外的风卷走最后半句尾音时,陈雨泽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死死攥着那瓶从陆逸铭包里拿走的未拆封的胃黏膜保护剂。
药瓶铝盖上的齿痕深浅不一,像某人疼到恍惚时咬出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