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时时念君卿
宫殿之中,寂寂无声,长断擡起眼帘,瞥向身边站着的大臣,半晌,他轻声一笑。
“张大人这是要参我一本?”
一年后,长断与引书已沉稳了许多,本以为能就这样等到卸任,这天,一名大臣却义正言辞的禀告陛下,告长断有贪赃枉法,拉拢豪绅之嫌,一时间,殿内霎时无声。
一名与张大人交好的老臣咳了几声,张大人却并未留意,反而将腰板直了直。
…………
谢钺垂下眼帘,大臣们个个屏气凝神,一年多以来,他们不是没见过谢钺对这两位首辅的信任程度,可是,岁月难抵人心,帝王怎会有完全的信任。
“朕…”
谢钺揉了揉眉心,反手将折子撂了出去。
“首辅这么做定是为了朕着想,倒是张大人,事情还未查证,拿着些莫须有的证据便像诬陷旁人,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
“朕不会宽纵你,以免他人效仿。”
见此,长断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相信张大人不是故意为之,所以,请陛下从轻发落!”
“兄长……”
谢钺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却也明白长断是为了朝局着想。
早朝过后,他拦下两人,无外乎又是送些什么奇珍异宝,长断坐在竹椅上,手上拿着司大人的折子,他瞧了一眼,问道:“阿钺是怎么想的?”
“要处理起来不难,只是司玉铂老迈,贸然处置他的儿子,怕是会寒了他的心,不处置又难免落人口舌,叫人以为我偏心司相府。”
“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司琨胡作非为,难为天容,不处置他如何对百姓交代?阿钺放心,这事…我去处理就好。”
谢钺摇了摇头,说道:“兄长已是疲惫不堪,我怎还能让您劳心费神,我来便好。”
“哥哥,兄长,我听陆鸣说,前些日子你们回了悬月阁?情形如何?”
引书收了笔,说道:“不错。”
长断笑道:“书君与父亲格外投机,他在信里说,让我与书君早些回去看他,到时候还要与书君切磋棋艺。”
引书偏头看向一旁,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绯色。
“真是麻烦,我也想和你们回去,奈何……”谢钺坐下来,拿起引书方才写的东西瞧了瞧,“哥哥的诗文当真绝妙,上回柳大人看了也连连赞叹,哥哥有没有想过去当教书先生?”
“儿时想过。”
“哥哥,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说罢,谢钺掏出了自己写的诗文,引书瞧过之后,立马揉了揉脑袋,他指着中间一句说道:“写诗就像说故事,上一秒你还在阁楼伤感,下一秒就出现了大片的杜鹃花,为了句式工整而强行插了一句突兀的句子,阿钺,你千万不要写诗。”
“为何?”
“免得被后人拿出来笑话。”
“…………”
闻言,谢钺笑了起来,他连连点头,坐到引书旁边,拿起桌上的扇子,轻轻的扇着风,引书则尝了一口点心,从堆积的折子里随意抽了一本查看。
三月后,因晏南水患厉害,长断上书请求陛下派他前去晏南治理水患,没过多久便得到了陛下的同意,长断辞别引书后,快马加鞭的赶往了晏南,与他所想的一样,朝廷虽有赈灾款,层层剥削下去,落到百姓手里的已经所剩无几。
因此,去的第三天,他便料理了地方官员,至于安插的新人手,是引书推荐给他的,来自云间楼的一位奇能异士。
治理水患时日已久,午来风雨泼天,一盏孤灯伴着他,长断坐在书案前,静静的看着门外的落雨。
雨水从竹叶上落下,落进了水洼之中,长断垂下眼帘,趴在桌上,若有所思。
片刻,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段话。
“为水害已一月,不知书君尚安好,食好?天气如何?离君多日而觉无生趣,就潭散心,亦时念卿,俟水患平,吾必驰归。”
末了,他又多写了几句话。
“我心所系,朝暮念君,壁红柳,水岸胡鸭,我此无兴,惟盼能早重逢,与书君相见。”
写完之后,他仍然满面愁苦。
庆幸的是,一个月过后,水患总算治理好了,他快马加鞭赶往金陵,一日也不愿久留,本来该在晏南多留些日子的,可长断如今看到晏南便头疼,那里没有引书。
等他赶至云间楼时,李熠正站在门外,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眼见他神色不对,长断低下头,心想,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书君难道出去了?
“书君在里面吗?”
“楼主他……额……”
看他这幅支支吾吾的样子,长断叹了口气,问道:“书君不会是去晏南了吧?”
李熠点了点头。
大风刮乱飞叶,引书站在渡口,手上握着一枚簪子,收到长断书信后,他便想赶来,奈何垌江出了乱子,他不得不前去平息,也不知长断会不会伤心。
他正想往前,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袭来,速度之快让他都反应不及,他愣了一下,很快的认出了来人。
“书君……”
“我要死了。”
“什么话?”引书挑了挑眉。
“再见不到你,我就要死了,但是现在,我复活了。”
引书笑了一下,说道:“长断捕头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了?”
长断的脑袋在他衣裳里蹭了蹭,过了一会,他牵着引书,与他一同走入晏南的街巷,此地爱好木器,有不少手艺人在此谋生,所做之物精巧无比。
柳叶拂过墙头,长断兴冲冲的来到摊位前要了两碗沙冰,看着他如此激动的样子,引书不禁也笑了起来。
“长断,你喜欢晏南吗?”
“喜欢啊,此地风景不错,民俗也丰富,实在是个好地方。”
当然,在你没来之前,我快恨死它了。
“嗯,此地风景秀丽,长断。”
“嗯?”
引书指着岸边的小舟,说道:“此地风景秀丽,却少了开阔之感,长断,想不想去看真正的好景致?”
买下小舟后,两人划着小舟,顺着水流来到了两山之间,长断擡头看着壮丽的山谷,不禁感叹起引书的聪慧。飘出山谷后,眼前是一片青白,江面仿佛没有尽头,引书半躺在,手上的折扇微微摇动,他擡眼看向长断,此时,长断也看向他。
“书君……”
他眉头微皱,双手轻轻的放在引书的背后,如此怀抱着眼前人,仿佛便能消弭一切烦扰。
“长断。”
“嗯?”
“以后…别再……”
引书顿了一下,耳垂红了起来。
“别再……”
长断垂下眼眸,望进他的眼底,他的头缓缓低下,手指轻轻捧着引书的脑袋。
“我答应你。”
引书擡头的一瞬,一个炽热的吻将他的头脑冲昏,他愣了一下,随即便闭上了双眼。
小舟微微摇晃,直至夜深,两人瞧着岸边的渔火,长断一边划船一边跟引书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引书则谈起他与陆鸣在垌江发生的事。
“陆鸣,你干嘛呢!快从屋顶上下来——”
长断下了朝,便看见陆鸣站在屋顶上蹦蹦跳跳,一时间觉得十分头疼。
“二哥,你不知道,我这是在跳霓裳舞。”
“跳什么霓裳舞,跳大神还差不多,快下来!”
“不要不要!!”
长断拍了一下脑袋,长叹一声,恰好任雨歇也进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陆鸣,与长断的委婉不同的是,他先是笑了一声,接着说了句:“哟,这是要把谁跳死啊?”
…………
引书从他的身后走来,也瞧了瞧屋顶上的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