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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枯骨(1/2)

银杏枯骨

南清城的秋意浓得化不开时,林家门口的老银杏树却先一步枯了。

树干上皲裂的纹路像苏婉脸上的泪痕,终日坐在树下的身影让林文轩心头的郁气越积越重。那日他从铺子里回来,看见妻子又对着光秃秃的枝桠发呆,手里捏着片早已干瘪的银杏叶,突然就爆发了。

“看!你就知道看!”林文轩抢过叶子狠狠掷在地上,“墨儿没了!这树也跟着成了煞星!”

苏婉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又埋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林文轩盯着那棵树,想起儿子消失前就是蹲在树下,想起他病中喃喃的“红灯笼”,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抄起墙角的锄头,对着树干狠狠砸下去。

“我挖了它!看它还怎么作祟!”

邻居们闻声赶来时,林文轩已经刨开了树根周围的泥土。锄头碰到硬物发出“当”的一声响,他扒开浮土,露出一截泛着青白的骨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尖叫着跑开,有人哆嗦着去报官。

江知烨赶到时,林文轩正瘫坐在坑边,锄头滚在一旁。坑底的白骨被树根缠绕着,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指骨深深嵌进泥土里。方妙捂着嘴退后半步,顾时夜吹了声口哨,顾夜白则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骨骼的形状。

“江大人,这骨头……”顾夜白开口,他指着颅骨两侧细微的凸起,“羚羊族的特征。”

江知烨点点头,示意衙役小心挖掘。树根从白骨的胸腔和盆骨间穿过,有些地方甚至长进了骨骼的缝隙里,像是树与尸身共生了许久。负责验尸的仵作名叫陈九,此刻正蹲在坑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骨头上的泥土。

“骨骼完整,无明显外伤,”陈九眯着眼,用探针戳了戳肋骨,“看耻骨联合面磨损程度,死者是个年轻女子,年龄大概未成年。”他拿起一片附着在骨头上的烂布,“这是……喜服?”

那布料早已朽烂成絮,却还能看出红漆般的色泽,上面隐约有金线绣的鸳鸯纹样,只是大多已被树根磨成了碎片。方妙凑近了看,突然指着一块残片:“知烨,你看这针脚!是北地特有的缠枝纹绣法!”

江知烨接过残片,指尖撚过粗糙的布料。北地绣法在南清城并不常见,尤其是喜服上的纹样,通常带着祈福的意味。他看向林文轩:“林先生,这棵树……是什么时候种的?”

林文轩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闻言茫然摇头:“我搬来的时候就有了,听说是前前屋主种的,至少……至少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江知烨心中一动,看向陈九:“陈老先生,这具尸骨,能看出下葬多久了吗?”

陈九用刷子轻扫着颅骨,半晌才道:“树根长进骨头里,没个十年八年做不到。看这喜服的腐烂程度……怕是有二十年了。”

银杏树下发掘出女尸的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了南清城。江知烨让人将尸骨小心收起,送去陈九的验尸房,自己则带着方妙和顾氏兄弟去打听二十年前的旧事。

“二十年前……”街角茶摊的王老头擦着桌子,眯起眼睛回忆,“要说特别的事……好像是有户姓周的人家办喜事,不过……”他压低声音,“是冥婚。”

“冥婚?”方妙眼睛一亮,“哪家的?”

“就是西市开布庄的周家,”王老头往地上啐了口茶沫,“他家独子周少爷年前打猎摔死了,非要找个姑娘配阴婚。后来不知从哪弄来个外地丫头,听说还是个羚羊族的。”

“那姑娘呢?”江知烨追问。

“谁知道呢,”王老头摇摇头,“拜堂那天晚上就没了踪影。周家说她跑了,可谁也没见过人。后来周家也败落了,布庄早就易了主。”

顾时夜摸着下巴:“江大人,您说会不会是那姑娘没跑掉,被埋在银杏树下了?”

“走,去周家旧址看看。”

周家布庄如今成了一家米铺,掌柜是个胖子,听说他们来打听旧事,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前的事别问我!”

顾时夜眼珠一转,掏出一锭银纹拍在柜上:“掌柜的,我们就问问二十年前周家冥婚的事,那姑娘到底怎么了?”

胖子看着银纹,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那姑娘……姓柳,好像叫柳莺儿。听说不是自愿的,拜堂时就哭哭啼啼,周家少爷的灵位摆在堂上,她拜的就是个牌位。”

“后来呢?”方妙追问。

“后来半夜里,有人看见周家后院火光一闪,像是有人放了把火,”胖子声音更小了,“第二天周家就说柳姑娘跑了,可我听以前的老伙计说……她根本没跑成。”

“没跑成?”江知烨皱眉,“那她人呢?”

“谁知道呢,”胖子把银子揣进怀里,“周家当时手眼通天,这事就压下去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听说那柳姑娘性子烈,不是省油的灯。”

秋阳透过验尸房的木格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陈九戴着老花镜,正用细毛刷清理柳莺儿颅骨上的最后一点泥土。江知烨站在案边,看着那具被树根缠绕的白骨,指骨蜷缩的姿态仍保持着死前的挣扎。

“江大人,”陈九放下刷子,指着肋骨内侧一处淡青色的痕迹,“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色差。”他用探针轻轻刮擦,粉末簌簌落下,“像是某种矿物沉积,时间久了渗入骨缝。”

方妙凑过去看,鼻尖几乎碰到骨头:“陈老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说,”陈九撚起粉末放在瓷片上,“得用烈酒烧制看看。但看这分布……像是从口鼻吸入的。”

顾时夜靠在门框上日有所思:“吸入的?难道是被人灌了毒药?”

顾夜白蹲在案下检查腿骨,闻言擡头:“哥,你看这脚踝骨,有捆绑留下的勒痕。”他手指划过骨骼凹陷处,“一圈环形痕迹,生前被绑过。”

就在这时,一个小司慌慌张张跑进来:“几位大人,外面有人找!说是……说是周家的后人。”

来人叫周明,是周家旁支的孙子,如今在码头做搬运工。他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大人,我……我是来投案的。”

江知烨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二十年前,我大伯父当家,”周明声音发颤,“他儿子周少爷打猎摔死了,非要找个姑娘配阴婚。后来从北地弄来个羚羊族的丫头,叫柳莺儿。”

“柳莺儿后来怎么了?”

“她性子烈,不肯拜堂,”周明咽了口唾沫,“拜堂那晚,她撞了灵位,还把喜服撕了。我大伯父气疯了,把她绑在后院柴房……”他顿了顿,像是想起可怕的画面,“半夜里我听见动静,偷偷去看,只见柴房火光冲天,柳姑娘在里面哭喊……”

“火是你大伯父放的?”

周明猛地摇头:“不是!是他请的一个术士,说是要‘净化’不祥之人。那术士撒了一把粉,柴房就着了火,柳姑娘的哭声很快就没了……”他捂住脸,“第二天,大伯父说柳姑娘跑了,给了我爹一笔钱,让我们别声张。后来周家败落,大伯父病死前才告诉我爹,柳姑娘的尸身……被埋在了银杏树下。”

“那术士撒的粉是什么?”江知烨追问。

“我不知道,”周明摇头,“只记得是银白色的粉末,遇火就着,还有股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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