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骨上的谎言
漠北渊的话刚落,江知烨便如被激怒的野兽般暴起,膝盖撞开面前的珊瑚桌,茶盏里的深绿色茶水泼了漠北渊一身。
你这性子,我可不喜欢。漠北渊甚至没看他,只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袖口的茶渍。
话音未落,暗处突然窜出四个黑影,轻易就扣住了江知烨的肩骨。
江知烨被按在地上,额头撞在冰凉的鱼骨砖上。他擡起头,眼尾因暴怒而腥红,像染上了珊瑚血:你个人渣,唾沫混着血丝溅在漠北渊的靴底,你敢动柳漠澜试试!
漠北渊终于低头看他,我是他父亲,我把他如何,你管不了。
父亲?江知烨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把孩子弄丢的父亲?我告诉你——他猛地挣开守卫的钳制,擡头看着漠北渊,漠澜喝着我的血长大,他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啪的一声脆响,漠北渊的手掌落在江知烨脸上。
强大的力道几乎让他整个人侧倒在地,嘴角裂开道血口。
但江知烨反而笑得更凶了,血沫从齿间溢出:你根本不爱他!你不过是个只会窝在背后的家伙罢了!
漠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他蹲下身,指尖掐住江知烨的下颌,你以为,单凭这点就能激怒我?他的鼻尖几乎碰到江知烨的额头,海水腥气扑面而来,你以为护得了他,就能护得了你的朋友们?
江知烨的身体猛地一僵。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耳膜。
意思很明显,漠北渊的指尖滑到他喉结上,轻轻按压,我的眼线遍布各处,包括你朋友身边。他指着门外珊瑚庭院里正在练剑的方妙,你说,我是先让她中七窍生花毒,还是让都察院的那个安德鲁尝尝千面毒?
卑鄙!江知烨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后槽牙咬得发酸。
卑鄙?漠北渊松开手,站起身整理衣袍,我还有更卑鄙的。
听好了,柳漠澜从小身体里就被我下了盘丝蛊。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穿江知烨的心脏。
如果你不想他被蛊虫啃食殆尽,漠北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响,就听我的话,为我办事。我可以保你们在黑市无人敢动。
江知烨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蛊...能解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漠北渊转过身,自然,只要你听话。
我答应你。江知烨的声音轻得像一口气,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灼烧感让他精神恍惚。
漠北渊重新坐回珊瑚椅上,指尖敲击着扶手:让方妙进来。
......
主厅内,方妙站在珊瑚长桌前,垂落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她听见漠北渊把玩着茶杯,杯壁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太大事,漠北渊的声音透过水汽传来,就是希望做个交易。
方妙擡起眼,撞进那双与柳漠澜如出一辙的竖瞳里。父子俩都有微微上挑的眼尾,只是漠北渊的泪痣长在耳垂上,而柳漠澜长在眼角。
什么交易?她的声音很淡,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腰间的匕首下意识握紧,却被漠北渊尽收眼底。
我除了需要你们铲除清道夫,漠北渊将茶杯推到她面前,深绿色的茶叶在水中舒展,还需要你们——为我所用。
方妙的指尖触到杯壁,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铁栏杆。
为何?
凭你们身处官衙。漠北渊的指尖划过杯口,安德鲁是都察院的人吧,你和江知烨又是他的左右手。他突然笑了,有意思,你们不会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吧?
方妙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一直一直以为两个人藏得够深,却没想到在漠北渊眼里,不过是透明的棋子。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漠北渊仿佛没听见一样,没别的意思,做交易吗?
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有,漠北渊往后一靠,而且这个交易对你来说,似乎不吃亏。他顿了顿,你曾经...在西狄做过四面佛吧?
方妙的身体猛地一僵,这个身份是她埋在心底最深的刺,就连安德鲁和江知烨都不知道。
可是漠北渊却知道。
如果我拒绝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