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没用的东西！」

「抢过来，全然占有他的身心！」

「让他与你两情相悦，我不明白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你说，到底哪里不可行？」

「又蠢又没胆的恋爱脑！」

许翊似乎全然听不见脑中恨铁不成钢的连声呵斥，他伏在马上，坐骑疾驰，眼眶迎风，只觉酸胀难当。

深夜时分，前路晦然一片，诚如他眼前的未来。

说来可笑，他竟然就那样拿上自己本就不多的行囊，留了寥寥几字于风竹，骑上马落荒而逃。

弱小、胆怯。

那晚他撞见温峤与人共处一室，自从穿越受困之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

他从未有一日同今日这般无助、茫然、挫败、迫切地想要逃走，抛下一切，包括......

仔细想想，他什么都舍得，什么都可以抛下，除了那个困在这里的温峤。

可是他却连随时唤醒那个温峤都没有办法做到！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

一路驰骋，回了京城人困马乏，许翊突然意识到，自己自从来了南邺便没有自己的居所，都是与温峤一同住在小将军府。

他不想回将军府，就在京城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了影月帮自己打理的书坊—非墨斋。

平日里，因着那场赌局找来的数十个话本子会请说书先生在莲香楼一天三五场的说书。

特别受追捧的，除了卖给戏班子，还会通过非墨斋刊印出售。

除了贩售诗集、话本子外，许翊为了更好地完成这次考古穿越的使命，还借着非墨斋广收典籍、史籍、各类孤本，尽可能多地收集历史数据。

“主上？你怎么在此？”

他转头，看见影月正领着若干文士模样的人从书局中走出。

影月上前行礼，

“风竹传讯说您会提前回京，没想到这么快。”

“影月，我们可有富余的银两？我想寻一处居所，从将军府搬出来。”

“主上，您不在这段时间我们赚的银两足够置办宅邸，要不我去看看，空置的三进院落应该不少，可够主上用？

京城寸土寸金，再大就没那么快寻到了。”

“两进院落就好，平日也就我们三人。”许翊淡淡说道。

“是，影月尽快去办。”

影月办事极利落，着人去将军府帮忙收拾行囊，许翊孤身一人在莲香楼坐着喝茶，听书。

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到容月公子为了岐渊公子挡下毒酒，岐渊公子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容月，悲怆痛哭。

明明是自己找来的故事，抄写下来时，情节早已是了熟于心。

可当听那说书先生语气轻柔地复述着容月公子临死前的遗言——“愿君一生一世平安无虞，娶妻生子，勿念容月。”

眼底泪意终于还是止不住潮涌。

*

春日离开京城，再次回到南邺竟然已是凉风萧瑟的深秋。

温峤回到家，发现许翊已搬出府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这招很有用，古往今来无论男女，都无法忍受自己所爱之人对自己不忠，这样也好，一劳永逸解决了麻烦。

那天在篝火边饮酒，沈南喝得烂醉，人事不知，随从弄错了营帐将人送进了自己帐中。

温峤发现时，人已经酣睡入梦。

他想出去另寻住处，想起许翊约自己子时去溪边相见，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于是，温峤将自己的衣衫扯得凌乱，跪坐在帐中静静地等着，直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等许翊走得足够近，他开始故意弄出些恶劣的、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

正如那天与许翊在小镇客栈内做得那样，他自然会明白自己在干些什么。

果不其然，他信了，傻乎乎地全盘接受了那个现实——

他爱的温峤只是个连躯体都不配拥有的灵魂，

而小将军则另有所爱。

多么真实、残酷。

温峤看着许翊从满腔怒火到失魂落魄，看着他眸底决堤般的崩溃，突然怀疑自己是否太残忍。

可是自己别无选择，现在痛一时，总比以后痛一世要强。

许翊他没有想明白，

自己得帮他做出选择！

他还年轻，爱上别人，一定会走出来，总会走出来的。

这个深夜，温峤照常躺在后院的露床上仰望着天空。

乌云密布，像是厚重的黑幕笼盖着大地，望不到一粒星辰。

宁静而压抑。

如今只要阖上眼，便是那一晚。

被许翊骗去山林之后，两人在那个边陲小镇共处一室的那晚。

似乎孤身一人时，思念格外放纵。

他有些想念那天被许翊压在身下，以最亲密的姿势相拥着交吻的感觉。

*

那天，被许翊深邃的眸子注视着，耳边是他温柔蛊惑、劝哄着的声音，温峤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意志去拒绝。

当能穿山遁地的坚硬毫无阻隔的彼此相触时，理智彻底成灰。

只是，无论是温峤自己，还是这具身体，都是初次。

从他的青涩不安看，许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