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深攒,强耐不断上涌的欲念,生怕冲动之下不管不顾伤了温峤,只是轻轻扶拢着,紧张地试探。
怀中的身体肌肉紧绷,竟有些战栗不止,他忙停下动作,见温峤咬唇显而易见的痛楚,安抚地去吻那皱起的眉心。
“是不是太痛?”温峤被问得面红过耳,忍声点头。
剧烈难耐的痛让理智又回溯了几分,他开始屈肘用力推拒想要挣脱,却被箍得更紧,不得不伸出手以攻为守。
被猝然捉住时,许翊不禁咬牙阖目,复上那只微颤的手。
屋内一时间静得只余心跳与呼吸的声音。
“峤儿,别太紧张……”
许翊自上而下认真凝视他,用指尖帮他抹去浸湿眼角的泪,然后,吻铺天盖地压下。
听着许翊轻声说着爱他,身体明明不由自主发紧,四肢百骸间却蚀骨般酸软。
温峤甘愿自陷般地折腰仰身。
鲜明的痛感一点点压迫进来,耳畔是温柔忘情的低语:
“峤儿,我此生只会有你。答应我,永远不再离开我……”
温峤怔住,倏然间如针刺般清醒过来。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打定主意要与许翊保持距离,与他彻底结束,不再有瓜葛。
所以自己才一直装作已被小将军深深藏进体内,任凭许翊使尽招数,也无法将他唤醒。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许翊,让他死心,让他在未来不用再面对与自己生离死别这件事。
此时,自己却被欲望牵着鼻子,身不由己、理智全无,眼看就要与他走到最后一步。
温峤按住许翊的腰猛地推开,翻身从他怀中挣脱,扯过外衫披好兀自喘息不止。
待他终于再有勇气擡头时,对上许翊的愕然震颤的眸色,温峤强迫自己盛上此生能装出的最冷冽决然的眼神。
*
进京后的第二天,许翊拿了《玄陵秘典》回工部,王尚书仅草草翻阅已是大喜过望。
不仅皇陵预留飞升仙道的建造难题迎刃而解,还有各类建筑、桥梁、道路建造工程的心得要义。
典籍所载详尽而精妙,王廷熙如获至宝,连连称叹:
“真不愧为历代匠师心血结晶,在飞升仙道入口开凿一条逐级降低的排水暗渠,可以免于积水渗漏对皇陵造成影响。
若按典籍所载设封门机关,亦可防盗扰之患。
妙哉妙哉!”
许翊心道自然,现代建筑学无论理论还是实操,拿到1600年前的南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在入皇陵之前,他要提前建造一条暗道、一间暗屋。
尽管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仅凭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成事,于是他在典籍中设计了排水暗渠一说。
那条暗道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但建这暗屋却必须掩人耳目。
许翊需要另寻全然值得信赖之人,此事恐怕只有利益攸关的右夫人,方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一日,许翊从工部衙门下值,与候在一旁的风竹慢慢步行回府。
风竹向许翊回禀自右夫人处所得的消息。
温老将军有两位极为忠心的旧部,邙壁之战后心灰意冷隐于世间。
温家于他们有救命之恩,温凌玉若是有求,绝不会坐视不理。
右夫人传了讯息,今夜子时在西门的盐仓弄一处无人大宅与牵头人相见。
谨慎起见,许翊决定先由风竹前去接头。
西门的盐仓弄本就人迹罕至,如墨夜色里,四周更是寂静无声。
风竹孤身一人沿幽暗的小巷缓步而行,走到一处大宅门口。
黑暗中,门扉半掩,风竹在门前驻足片刻,四周环顾,确认无人尾随后,轻轻推开木门。
少顷,一道暗影转出。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低沉:
“风竹?”
风竹屏息,紧盯着来人,耳畔只余自己的心跳声。
“是在下,敢问阁下是?”
“无名小卒而已。”
些微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洒落进来,照亮了那人的眼眸。
风竹有一丝晃神,是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眸。
“耘墨?”他情不自禁向前一步。
“你认错人了”,黑衣人愣了一下,
旋即冷然道,“三日之后在丰甸庄打铁铺,跟着去修犁铧的人,就能找到你们想找的人。”
话说完,他转身跃上屋檐,风竹紧跟着飞身跃上,将他一把拉住,
“等等!”
黑衣人手腕一翻,竟抽出一把短剑,招式凌厉直逼风竹面门。
风竹身形一侧,躲开剑芒。
他虽断了右臂,但这几个月一直勤练左手剑,已是小有所成,他左手一擡拔剑出鞘格挡,剑锋相触,火花四溅。
夜风呼啸,两道身影在瓦片上飞掠交错。
风竹越打越心惊越迟疑。
对方剑走灵蛇般出击,他连着后退几步,突然整个人在檐角直直站定,不再理会对方递出的这一剑。
短剑猛地收势转向,噗得一声,还是堪堪扎进他肩膀半寸。
“你疯了吗?!”
黑衣人见风竹身形摇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从屋顶摔下,如电般掠出将人紧紧揽住,踏着檐角硬生生稳住重心。
风竹喘着粗气,按住肩上的伤口,死死盯着那人开口:
“裴耘墨,如今还不肯与我相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