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乌木柄匕首？

那是临行前许翊亲手制作，送给温峤防身的。

虽然手柄处只是打磨光滑没有雕花，其貌不扬，但剑身锋锐，削铁如泥。

这信物怎得反而害了他性命。

许翊脑中轰声震天。

“一派胡言！”

朕派去送冬衣的刘瑾忠心耿耿、随军多年，为何要加害子徉。”

赵婴齐脖颈青筋暴起。

“回皇上，臣妾不知。”温凌玉温顺恭敬地跪伏在地。

“你......你这疯女人......”赵婴齐手指微颤地指着温凌玉，

“你是不是想说是朕指使？朕有何理由要杀子徉......”

温凌玉直起身，眼神复杂地与许翊对视一眼。

这一眼正巧被赵婴齐捕捉到，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许翊，撞到那充满疑虑的目光。

见许翊眉头微蹙，赵婴齐张了张口：“许卿朕没有——”

许翊扑通一声跪倒，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双手紧紧握拳。

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许哽咽：

“右夫人恕宥，陛下定然不会加害子徉。

臣恳请陛下准我带一众护卫去邙壁，寻回子徉。”

赵婴齐盯着许翊，半晌后重重叹出一口气。

“准了。”

*

自光动历钟位置一动不动已然过去5日有余，没时间再自怨自艾。

出了宫许翊几乎马不停蹄，半个时辰之后，他与风竹、墨阳、青霜，带上了将军府最忠心耿耿的侍卫，轻装简行，与温凌玉备好的人马一道，直奔邙壁而去。

“主上，右夫人可有提及那唯一幸存的死士姓甚名谁？”途中稍作休整时，风竹终于忍不住问道。

“怎么？死士中有你熟悉之人？”

许翊正心神不宁，他随口问完发现风竹整个人从上到下红透，觉出一丝异样来。

“是......是与我有竹马之谊的人，听说在小将军身边护佑。”风竹结结巴巴。

“临行右夫人倒是告知了我姓名。”许翊说道。

当时他听说幸存的那唯一的死士便是先前为他与温峤上课的南风馆头牌——裴清扬，还吃了一惊。

温凌玉在父亲死后担起了护佑温家的重任，长姐如母，她于是遍寻资质根骨奇佳的少年，从小将他们培养成对温家忠心不二的死士。

机缘巧合救下裴清扬后，见他实在姿容无双，也许未来可堪大用，便安插在了南风馆，另寻了武林高人磨砺他的身手。

许翊与风竹共患难彼此早已坦诚相待，于是直率告知，

“叫裴清扬，可是你所念之人？”

风竹一颗悬着的心重重落下，他红着脸开口，“主上，正是。”

许翊默然一瞬后，点头温和道，“那很好，所幸他无事，不然咱们主仆二人该同病相怜了。”

一行人抵达邙壁时，裴清扬面白如纸地正躺在病榻之上，起身想行礼被许翊按住。

“许公子，清扬无能，未护住小将军！”

许翊摆手示意他无需自责，

“还请清扬公子抓紧告知子徉在何处遇险，我想尽快前去救援！”

裴清扬表情僵了一瞬，下了决心才再开口，

“许公子……

当日我们并未耽搁，雪崩停歇不久天降暴雪目不能视，两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开始救援，可是哪怕掘地三尺，也遍寻不着小将军和刘瑾的遗体。

也许是天塌地陷……尸体被雪冲得无影无踪。

还请许公子节哀！”

“不会！峤儿不会就这样离开。”

许翊连连摇头，他面色平静地转身去喊风竹：

“风竹，多找些人马，工具也带好，他答应我会平安归来，不会失约，定然不会。”

风竹与裴清扬对视一眼，眸底有不忍闪动。

一场势不可挡的雪崩过后，喧嚣归于寂静，邙壁再次恢复冰封，只余无尽的雪原一览平川。

仿佛几日前的那场雪崩，还有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死战从未发生过。

裴清扬所指位置与光动历钟位置相近。

连日来，此处积雪早已挖尽，形成了一个十米见方的硕大坑洞，绝无可能再有新的发现。

地上残余若干清晰可见的树坑，见证了那场雪崩令人悚然的千钧之力。

地上整齐摆放着挖出的兵士、战象支离破碎的尸体。

“许公子，还请节哀顺变。这么多天过去，即便找到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捕虏将军于坚听说许翊自邺京赶来后到现在，不眠不休掘了近八个时辰，谁相劝也不听，他硬下心开口。

许翊如今有些神志恍惚。

他与众人顺着雪崩下坠的轨迹一路往悬崖边挖去，也许峤儿被雪冲到再远一些的地方也未可知。

每次雪铲小心翼翼地铲下，积雪层中出现半块残肢或是一片衣角，他的心跳都会不受控地停住，发现不是温峤又会松一口气。

只要没有见到实实在在的尸体，便还有希望！

许翊逃避着那个事实——

如今已过去足足8天，而雪崩被埋后的黄金营救时间，其实只有15分钟。

哪怕系统已为他验证了无数次，这等规模的雪崩下被一柄匕首扎进腹部，生还的几率极近于0，许翊仍觉得，还没到放弃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