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压低声音:
“果然有人来了。”
“不介意的话,再表现得亲密一点?”
雪生心跳错了一拍,他轻轻点头,起身打算靠坐得近一点,被许翊一把拉住手臂,结结实实抱进怀里。
低声惊呼的同时,两人都听见不远处有枯枝被人踏断的脆响。
火焰猎猎燃烧。
雪生听许翊诉说思念,他知道,这些话不是在做戏。
他紧贴着许翊的胸腔听那颗心脏的跳动,暂时忘记了那个令他懊恼无比的、荒唐的春夜。
*
踏着月色银辉回到家时,已近亥末。
家中漆黑一片,看样子都睡下了,雪生轻轻推开院门。
“终于舍得回来了?”安成的嗓音粗粝。
“父亲。”
“今日去了哪里打猎,怎得费时如此之久?”安成语气淬着冰渣。
“追着一只赤色的狐貍去了西山,回来的晚了些,父亲和宁儿可久等了?”雪生淡淡回道。
“赤色的狐皮,那是难得,明天得开个高价才行!”安成坐在院中反反复复擦拭着他那根扁担,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让父亲失望了,我没有猎到。”雪生说完安安静静立在原地,等着安成发作。
安成讥诮地怪笑一声:
“哦?你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雪生没说话,安成起身准备回屋前开口道,
“明日你带上幕篱与我一同去雁山集市。”
“父亲,明日恐有不便......”雪生有些支吾。
“怎么?”
“今日暴雨,我进山打猎时略感风寒,明日恐难陪同父亲一道去雁山。”
雪生表情遗憾。
安成目光如炬,探究地死死盯着雪生,半晌,见他眼神无波,一如既往的纯澈真诚,恨恨地收回视线。
“也罢,你在家歇着吧!”
第二日,安成天未亮便已经离家。
雪生起身时,撞见安宁呆坐在院中,一双眼如桃子般,他用指背碰了碰安宁的脸颊。
“宁儿哭了吗?”
安宁受惊般擡眼,“雪生哥哥,没有......我昨天有些没睡好,把眼睛揉得肿了些。”
她见雪生点点头转身要走,一把从背后将他抱住。
“雪生哥哥,你会丢下我跟天赐吗?”
雪生闻言愣怔,搭上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轻轻拍了拍。
面对着这个少女,他总是心怀愧疚,愧疚自己夺去了她的清白,愧疚自己完全无法爱上她,愧疚自己事到如今,还在想着利用她。
但是为了早些知道真相,雪生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说什么傻话!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自己的至亲骨肉!”
说完,他温柔解开安宁抱着自己的手,留下安宁一个人在原地茫然伫立。
去村口郎中家取了伤寒的药后,雪生便往林边走去,他假装没有注意到远远跟随的安宁,他甚至连鱼篓鱼叉也没带,还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按照与许翊的约定去往林边,转过蜿蜒小径,闯入视野的是天高地阔间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许翊已早早等在那里,一身温雅书生装扮,甚是风姿隽秀。
那双墨玉般的眼瞳认真地注视着他,视线交汇间雪生心中兵荒马乱一片。
他低头避开,余光瞥见许翊迈开长腿,带着强势的压迫感朝他走来,不及反应过来,已被扶着后颈深深吻上。
他下意识揪紧许翊后背衣料,艰涩喘息间轻声发问,“非要这样吗?”
“不是,只是我好想。”
许翊看着无助地仰起头的雪生,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被刚吻上那一瞬间高度紧绷的神经随着许翊的温柔松弛下来,雪生陷在缱绻吮吻中,将自己更深地送进那个怀中。
身体诚实地严丝贴合,胸臆间却被铺天盖地的内疚一下下冲撞着。
“许翊——”雪生呼吸碎乱,喘息着,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我误了安宁,还与你这样,她看见了该很伤心。我实不该如此!”
许翊眼见近旁灌木丛里不时有一团团白气腾起,他在雪生耳边轻声道:
“相信我这一次!”
雪生静静点头。
许翊唇贴了贴他颈侧,停下那个绵长的吻。
然后,他用恰巧能让旁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峤儿,明日便跟我一同回邺京!”
“可是,我如何抛弃我的妻子和孩儿?”
“你的至亲骨肉,我自会当作自己的孩儿”,传来的语气凉薄,
“只是那个女人——
我断不会容她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