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模一样的眉眼，小巧的下巴，被温与青修剪的很利落的短发。

唯一的区别是，看起来......这个温峤的记忆里没有他。

去欧洲前，许翊又跑了趟医院。

趁温与青出门打水，他握住那只瘦削而冰冷的手，吻轻轻落在那双他永远忘不掉的眸子上。

许翊俯身埋头在他颈侧，闷声说：“也许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

温峤瞳孔无助地蓦然放大，似乎在用尽浑身气力蹙紧眉头。

胸口开始剧烈起伏着，心电监护仪响起警报。

许翊苦笑着松开手，退了两步。

温与青和护士拥进病房，许翊死命压下喉头的哽咽：“与青阿姨，好好照顾病人，您也多保重。”

*

一万公里，12小时50分。

许翊听说欧洲有两家时空穿越机构接受私人委托的虫洞穿越，价格极其高昂，一次穿越是普通人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一家在阿姆斯特丹，一家在雷克雅未克。

私人委托的穿越服务比官方少了诸多限制，但是同样手续繁杂。

机构会进行AI模拟风险评估，任何以让人死而复生、改变历史走向、伤害他人性命为由进行的委托都会被果断拒绝。

好在从南邺回来的温峤没有在任何系统里留下痕迹，也没有死亡记录，许翊的委托顺利通过了风险评估。

穿越目的那一栏，许翊写的是——「好好求一次婚。」

是的，他要回到更早一些，回到那天青川的银河下。

这一回他一定不要随随便便帮温峤套上戒指，而是认认真真求一次婚。

救下温峤后，他会再买一次虫洞穿越的机会，然后由温峤决定——两个人是一起回到1600年前的南邺；还是「回2054年重新读档」。

尽管价格高昂，全球范围内的委托者依然众多，许翊的行程直接被安排在了六个月后——1月3日。

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平安夜。

还有10天出发，许翊计划回一趟G市，将那枚被他锁进保险箱的戒指拿出来。

这半年，他停掉了旧的手机号，屏蔽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渠道，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飞机降落抵达G市的时候是傍晚，与温峤同居那段时间，每天傍晚是他最盼望的时刻，可如今，许翊没勇气在这个时间点踏进那栋满是回忆的房子。

他找了一家Live吧，喧嚣不堪、热烈狂放、音乐激荡的那种。

今天平安夜，还没到晚上已经人满为患。

许翊在拥挤的吧台前坐了几个小时，躲在随着音乐狂舞的人群中狠狠灌下一杯接一杯烈酒。

凌晨倒数钟声敲尽，许翊从光怪陆离中脱身，冷风迎头一吹，神智清明。

他牵起步子，慢慢往家走去。

快半年没回来，院子里的花居然都还长得不错，应该是物业帮忙打理的吧？

G市冬天也鲜花竞开，他这个刚从北极圈回来的人忍不住流连，一眼都挪不开。

穿过茂盛的天门冬，又掐了一朵羊蹄甲放在手里，许翊慢吞吞伸手开锁。

开门那一瞬他有些恍然，竟隐隐期待着会有个人狠狠撞进自己怀里。

然而，周遭悄寂无声，家里还是老样子。

温峤出事没几周，他就彻底离开了这里。

甫一进屋，那些已经被死死压进心底的痛楚又无可救药地翻涌上来，他有种错觉，仿佛每个角落都留有温峤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

心脏止不住皱缩起来，许翊忍着酸胀的眼眶，拾阶而上。

「拿了戒指就出去住酒店算了。」实在难挨，许翊掌根按了按眼眶。

经过书房，他不由顿下脚步，一起住的两个月，书房温峤是最喜欢待的地方，桌面上还平铺着温峤临了一半的《圣教序》，甚至还留有墨香。

许翊再也绷不住，撑在那书卷上泪水决堤。

走廊的钟‘提哒’响着，他踏着钟摆的声音推开卧室门。

屋里拉着遮光帘，伸手不见五指。许翊没开灯，就这样一头闯进能将人吞噬的浓墨中。

双眼陡然失焦前，趁着走廊的微光，他隐约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门在身后关上，视觉彻底丧失，其余的感官倒是统统锐利起来，许翊听见自己的心跳重得像是战鼓。

整个世界在旋转，他蓦地感到醉意潮水般上涌，席卷了他的意识，驱策着他的身体。

他牵起脚步，循着万般熟悉的气息，将那个影子搂进怀中。

真好。

方才幸好没有开灯，没有将「他的魂魄」惊走。

许翊指尖摸索着捧起那张有些冰冷的脸颊，安静缱绻地吻上。

吻得很克制，他不敢用力，生怕会抱碎这团虚无缥缈的幻影。

许翊使劲闭了闭眼睛，抚摸着那团影子的后背，摁进怀里时力道还是失控了。

好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