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泪与铁锈味儿的血濡进彼此交缠的唇齿间。

“我苏醒了之后，立刻就想去找你，可是身体就好似不属于我。

那天，你到医院看我，跟我说你要走，我很着急——可是说不出话，也控制不了四肢，甚至连眼球也控制不了！”

“峤儿……怎么会……”

许翊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什么幻影、不是梦境、不是魂魄，是实实在在的温峤？

是他的温峤？

温峤使劲仰着头也止不住泪眼滂沱，他死死抓住许翊的衣襟大声控诉着：

“等我终于能说话，手指能动，我问母亲要来了电话。

却发现你走了！彻底消失、无影无踪，没人找得到你。

风竹他们只知道你去欧洲找父母，却不知道你在哪。

我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你母亲，她说你朝她要了一大笔钱就走了，却不肯透露打算做什么。

我很绝望，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你，只能傻乎乎地回到这里等！”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在心头，温峤闷声道：

“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住在这里的时候，跟你闹着说没有自由。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又心甘情愿回到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许翊手忙脚乱地帮温峤把脸上的泪抹掉，肺腑跟着焦疼一片。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失而复得的巨大欢欣。

他把温峤熊抱在怀中，力道重得像是要把温峤的骨头挤碎。

“我不知道，峤儿，我不知道！

你在我眼皮底下就那样彻底地消失了，连一粒尘埃也没有给我留下，就像以前南邺的四位夫人。

你走了，将我的心也一并剜去带走了。”

温峤安静地仰头看他，睫毛湿漉漉一绺一绺，神情既怔然，又倔强。

许翊鼻尖贴上他颈侧，

“当时你母亲告诉我你苏醒过来，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是你的灵魂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

可是，当我去看你时，你看向我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眼神让我痛心入骨，我误以为——”

温峤扁了扁嘴，眼圈泛红。

“因为我苏醒的头几周视神经未恢复，眼前万物总像是被雾气笼着，看什么都模糊不清，但是你来的时候我知道那是你。”

许翊想去吻他，被他赌气侧头躲过。

“宝贝”，许翊双手捧起温峤的脸，万般郑重地看着他。

“不许再躲我了！我们错过了六个月，差一点点就要彻底擦身而过。

如果今天没有见到你，我在10天后会从雷克雅未克的虫洞基地出发，穿越回到那天的医院。”

“所以你妈妈说你问她要了一大笔钱是为了这个。”温峤恍然大悟。

“确实是一大笔”，许翊摸了摸鼻尖，“我挺败家的。”

他凑过去，抵着温峤的额头，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回来，老婆没有了，我会死掉的。”

这句话实在可怜巴巴，害得温峤心塌下一片。

“一大笔钱，你赚得回来吗？”

许翊仔细想了想，笑道，“可以......大概就需要在瑟尔塔努力工作个几百年吧......”

*

从温峤那里得知失踪人口许翊重现人间，风竹和裴清扬直接定了米其林三星的Clio餐厅，给许翊接风洗尘。

许翊暂时属于失业青年，听说这家餐厅的调酒师得过国际金奖，早早便到那里等几人下班。

Clio的主理人Aron是风竹和裴清扬新近结识的好友，从三人一碰面就勾肩搭背的模样，便知这半年两个家伙没少混迹于此地。

风竹和裴清扬到达餐厅时，被主理人神秘兮兮地一把拽了过去。

他朝吧台那边努了努下巴，“不厚道啊你们，以前怎么没听你们有这么个朋友？”

远远看到许翊，两人眼前一亮，哪怕在俊男靓女扎堆的地方，他也足够醒目。

这半年，许翊一直待在北欧，走国王之路、布道石，格陵兰冰盖、中央高地，从北纬89度徒步到90度，在户外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

进了餐厅许翊脱下外套，就穿一件简单的白T，柔道运动练就的柔韧与力量兼具的肌肉线条，如今更是轮廓分明。

他靠在吧台喝着鸡尾酒，漫不经心看着窗外。

主理人眼睛直勾勾盯上挪不开，喜滋滋点评：“腹肌紧致，胸肌饱满，极具美感。”

裴清扬看他这副花痴样，颇为不屑，

“Aron，你怎么说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

他指指风竹：“姓谢的身材不比他差，也是腹肌紧致，胸肌饱满，也没见你这副垂涎三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