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镜
虚辰一声惊喜,延陵无已驱力携来。
透色的闪光徐徐转动着浮现在延陵无掌间,此物透白如月又钝如顽石,六寸见方,八面锯齿嶙峋,实在是看不出个明堂。
“这是何物!”
延陵无将此物定在眼前,虚辰的好奇心自是一刻都等不及的。
西缄攸的视线从延陵无处转到了那物件上,余光又瞥见羚兔三人已朝着此物颔首行礼。
“若我没猜错,这便是无理镜吧。”
延陵无视线回转,刚巧与西缄攸对上,那颗恢复如初的灰眸中带着难掩的欣赏,笑意盈盈地开了口。
“你果真聪慧。”
“天地无极亦见无理,原来君辟将无理镜投入了苍璞泉中,难怪羚兔千年未可见。”
见羚兔之兴奋,虚辰对这镜子的兴趣愈发浓深,又见它莫名的形状,不禁发问。
“这灰黢黢坑坑洼洼的,连个镜面都没有,如何照得东西呀?”
“小儿浅薄!”
羚兔甩出一记好生嫌弃的白眼,还好虚辰已然上前背对于他,并未收到。
“无理镜生于混沌,灵能参天,又岂会形同凡俗之镜。亏得你负有君辟灵脉,却可惜混了凡种,终是愚钝!”
“你再瞎讲!”
虚辰猛然便扑了过来!方才还认真端详着无理镜,羚兔幽幽的嘲讽传来,她也是不动声色,待得羚兔话音落,竟像只猎豹一般朝着小小的羚兔直扑而去,险些就捏住了他的耳朵!
羚兔一蹦跳去了信风身后,瞪大瞳仁与另一双墨绿眼瞳对视。
虚辰此刻笑得张狂,她也并非真恼,毕竟来时已然听了信风如此言道,她这一记只想同这猖獗兔子闹上一闹,不过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先机。
反而羚兔却是暗叹大意了,当然他也不曾料到这混了一半凡血的凡人身法会如此之快,若是换作蛇鹫,恐怕是躲不过她这一扑了。莫非这便是君辟的灵脉?即便混血,也可抵天兽山上灵兽百万年的修行。
圆睁的兔眼中是思索亦是佩服,延陵无悠然开口,打破了羚兔紧绷的神思。
“休闹了,你们生同一脉,莫非还要老的少的分个高低不成?”
羚兔一下回过神来,他知晓少君此言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了,这凡人才生有几载,自己又是多少年岁的灵兽了,如何计较得去。
如此想过,他又跳回到蛇鹫背上,杏圆眼笑眯成了两片弯弯的月牙。
“少君在理,羚兔自当听命……小混血,方才是吾不妥,你未到过天兽山,更不识得这世间各处的天材地宝,浅薄愚钝之说做不得数,吾同你赔罪。”
羚兔这番歉词诚恳之余,总叫虚辰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本也不曾气过,羚兔那副模样也着实可爱,哪里看得出是个老家伙叻。
咱们虚王爷可是大度得很,一边说着无妨无妨,一边又走回了方才观察无理镜的位置。
“所以这面镜子,究竟该如何照呢?”
西缄攸来到虚辰身边,她也十分好奇,这似玉似石的无理镜除了看上去通透之外,实在是看不出其他特别之处,此刻它浮于半空徐徐自转着,周遭如雾如气,看不真切。
“人界镜子如何照,无理镜便也如何照咯。”
羚兔出声说解,她二人反倒更是不解了。
“竟如此容易?”
虚辰回头发问,羚兔歪过脖子同蛇鹫双双点头。她又去看信风,信风亦是如此。
西缄攸则是去看了延陵无,她仍带着柔和的笑意。见着西缄攸眼中疑惑,延陵无指端咒结又起,一股灵力驱向无理镜。
无理镜的自传缓缓停了,又如一片鸿毛飘向了西缄攸与虚辰。
虚辰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这镜子竟真轻得毫无分量,托在掌心只如无物。
虚辰惊奇得将眼睛瞪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透白可见掌心的无理镜似有一股奇特的引力,令虚辰一时抛却了所有。她愣愣地看进镜子里,双手不自控地转握住镜子两端,徐徐举过身前……
熟悉又陌生的滔天骇浪之间,一对墨绿色的眼瞳朝她直直望来。
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母亲,襁褓间几乎难以追忆的曾祖母,一个又一个身着虚王袍的女子,一双又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她看到了南来岛的变迁,看到了一场场虚王承袭礼,千年的时光只如一瞬,走马观花在眼前呈现……
直到一个着黑衣的男人,将两股血融进一块黑石里,又将黑石安放在了南来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