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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挚情(1)(2/2)

树生听到“疆图侯”三字,精神都来了。

“是啊,侯爷他反而会站出来,指责这些从穰原派来的督官分明是来扰民,坏他们做事的步调。大伙都在为了保命而赶工呢,哪来的功夫演官民同心那套剧目给他们看?”

“没错,侯爷才不兴那一套呢。他最讨厌就是人家拍他马屁,或是要他去逢迎别人。”

“侯爷不会为难我们自家人。”

树生听着,感到很窝心。

即使父亲走了,还是有人这样记忆他。

“嘿唷!你们这群流工,与其在那儿聊天,不如花些力气多织几个屏仔壁吧!”督工的小吏一见他们聚在一起动着嘴,就知道又在论是道非,赶紧前来驱散。

大伙不情不愿地散开,树生也被小吏支使去干粗活儿:“你,什么都不会,那就多运几箩牡蛎壳让他们敲吧。快去!”

依树生的个性,怎会服气这样的颐指气使,但转念一想,她是来为荒州做事的,没必要在乎别人如何对待她。

毕竟,没有诞降术的她,既然无法修补荒州啸堤,那么就得多织几个屏仔壁、筑许多竹篙屋,来弥补荒州人。这么想,她就不会再为了失去诞降术而自暴自弃。

她背起箩筐,来到堆放牡蛎壳的崖角。在这块崖角上,可以居高临下眺望大海,以及筑在南角的、巨大如山屏的荒州啸堤。

她一边捡拾牡蛎壳,一边俯瞰检视溃县的啸堤。

在荒州奔波的这五年,她与朝仁一块摸索,学会了不靠定疆大图也能检查与修补啸堤的诀窍。这都多亏了父亲那一身丰厚实在的诞降力,他不只诞降足以力抗海啸侵蚀的坚固巨石,更生出了能够养育生命的底蕴沃土。原来这些巨石并不冰冷,也并非禁族人所鄙夷的死寂,经过蜂蝶、飞鸟与海风海水的播种,许多苔藓、藤蔓与其它海岸植物都渐渐以此为家,长年累月,生出了浓密厚实、属于海岸风貌的森林。树生他们于是藉由观察森林的样貌,来寻找、推估导致啸堤崩裂的断层。若是植物开始枯黄、凋敝,或是再也生不出其它生命,成为光凸凸的裸岩,甚至凹陷下去,出现黑深的洞穴,那么,该处正是术气薄弱与消散的裂痕,必须尽快修补。

而她修补的方式,便是利用以木质力为基底的诞降术,生出更多细柔的藤蔓与微小的种籽,深入缝穴,以植物蓬勃的生命力,缝合并融入啸堤内部的术气,让它得到外力的支持,不致崩散消亡。

虽然补不胜补,缝补越勤,裂痕越多,彷彿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耐力拔河,但是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渐渐颓坏。

像眼前这座溃县啸堤,上头的草、苔,都枯黄了,树生甚至看到有海鸟的死尸陷在窝缝里腐烂。

她不甘心地咬牙。

“对不起。”她说,并向啸堤鞠躬,久久不起。

擦干眼泪,她振作起来,继续捡着牡蛎壳。

不过随着劳动时间过长,她的双手也开始负荷不了。她脱下袖笼,发现手臂上的黥刺红肿热胀着,一碰,疼得她牙根发酸。

难怪她始终施不透手劲,她的手感一直都是麻的,要拌好一桶灰泥,需要别人的双倍功夫。

这时,工场那儿也嫌她慢,派人来喊她了:“嘿──好了吗?那小吏又再叫了!场上很缺牡蛎壳啊!”

树生赶紧戴好袖笼,回道:“好,马上来!”忍着手痛,加快速度。

此时,身后传来了牡蛎壳被踩碎的声响。有人走过来。

树生以为是方才的工人走近要探她究竟,便说:“我不会再耽搁了,你不用过来监看啦!”

那人没回话,继续靠近。

树生看到影子欺过来了,又加紧多捡几个,免得落人话柄。

然后,一双大手,越过了她,轻松地替她扛起满箩的牡蛎壳。

树生一惊,反过身去。“哇!你别急,我一会儿会自己背过去……”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目瞪口呆地仰看着来人。

那人也静静地俯看着她。

“走吧。”他说,声音低沉沙哑。

他高大的身形、宽阔的肩膀,扛起那箩牡蛎壳,简直就像缚一只鸡般的轻而易举。

树生没有跟上,还站在原地。

他没听到跟来的脚步声,回头,皱眉。

“过来,日头毒,不要晒久。”一如往常的语气,明明是在关心她,可是听起来就是不温柔,还有点命令的意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树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月!”

尔穆月定定地看着她,却说:“你晒黑了。”

“咦?”这才不是回答。

“不过,看起来总算有点活力。不错。”他回头,继续走。

树生依旧不走,甚至开始盘算是否该离开溃县,去别处的残生营帮忙。

我喜欢你。

答案。

她既说不出答案,哪能这样若无其事地面对尔穆月?

可恶!这家伙,为什么要来?她不禁埋怨起来。会离开求如山,除了觉得自己待在那儿没有任何用处外,也是不想面对这莫名的改变与抉择。五年相处下来,尔穆月始终是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甚至是她可以尽情闹别扭的知心,处起来比父亲还要亲密,感觉自在,没有任何负担,但有没有一个少女喜欢心上人的成分,她可说是懵懵懂懂,一点概念也没有。他忽然来一句“喜欢”,就想要改变她所依赖的一切?如果她一直不回应,她是不是就不能再这样无知地倚靠他了?他们是不是也不能再像亲人一样轻松自如地相处下去了?

尔穆月的出现,再次掀起树生脑里的狂涛。

尔穆月终究没等到她跟上的影子,他叹口气,转身望着她。

“如果我没猜错,”他淡淡地说:“我明天大概就无法在溃县找到你了。”

他象是穿透了她的心思,把她的一念一想捉得牢牢实实。

不过她这样逃离他,他倒是不痛不痒的。他勾着嘴角,促狭地说:“但你别忘了,我是一匹狼。”

树生皱眉。

“站在十里之外,你的气味都算浓郁。”

“什么啊?”她一颤,好……令人遐想的说法。

但他点醒了她。是了,不然他现在怎么站在她面前?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去向,却还是被他逮个正着,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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