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杨晨希已然十分了然。说来说去不过一个意思,陆炳放了话不愿意和她同框出现,有他没她有她没他。
“既然这样,我这就走。”杨晨希勾了勾嘴角转身道,“如此你们母子俩便可安心庆生,总比我在这儿的好。”
说着她当真抬步就要走,陆王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哀求道:“留步啊丫头,万万不可!本来这几天你的事情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都传到街头巷尾去了,就算我儿不至于这般没良心,好歹替你捂着,这悠悠众口也是堵不住的啊!你这么来来回回一折腾,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样晨希转过头来顺了口气问:“外边……都是怎么传的?”
广儿和老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上前来说:“夫人容禀,此事说来也话长,自您那日从北府不辞而别后,亲眼见着您出门的那门房便开始四处散步谣言,说他见着了个俊俏的年轻道长和您一道离开的,紧接着大少爷受伤之事传出,那人又言那日与你离开的道长身上正是背着剑的。大少爷一个字也不肯多说,连歹徒如何伤他也不肯多谈,府里头那些多嘴多舌更是铁板钉钉地认为大少爷出于夫妻之情仍在包庇您,自然更加‘坐实’了那也您是谋杀亲夫未遂连夜潜逃呢!”
这不就是潘金莲武大郎西门庆的剧情吗?所以堂堂锦衣卫指挥佥事陆炳竟然沦落到跟武大郎一个境地,而她就是始作俑者,俗称红颜祸水?
如果不是她净口一年半,此刻真是想爆粗。
“这样,那你们怎么想的?”杨晨希转头六轮打量陆王氏和广儿主仆俩,口吻十分潇洒地问道。被她问到的两个人暗搓搓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陆王氏才开口道:“我既有意留你,此事我定然是不会信的。”
这就让样晨希更加不解了,如果说门房那几个男的嘴快的话,那做粗活的下女嘴碎程度会不比门房?那些当日听见了她的哀鸣,看见了地上血迹,晓得了当天晚上玉箫失踪之类种种事件的桂昌院的其它婢女,会什么都不说?
若是她们开口,情况只会雪上加霜!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说?样晨希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无意中陷入了两难的险境,虽然老太太嘴上说是信她的,可这话傻子才信呢!难怪她打轿坐上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走到这一步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接下来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一字一句,说严重点都关系到她的身家性命!所有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细节落在老奸巨猾的陆王氏眼里都有可能成为将来至她死地的罪证!
大冬日的杨晨希额上出了一层汗珠,老太太舐犊之情,果真十分感人。
“我竟能蒙您如此信任,真是令人意外。”样晨希冷静地回了一句打了一回太极,老太太挑了挑眉,然后莞尔一笑说:“你要伤他总有理由,衙门里管这叫动机,反正老婆子我是想不出你有什么动机,伤了你的夫君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谁知道当日在我院中的下人会如何嘴碎,毕竟我名声向来不好,大家都默认骂我就是功德一件。”
她承认她是玻璃心了,那又如何?
“丫头看你这话说的,你是陆府的大少奶奶,北府的当家主母,若不是此事事关我儿子性命,府上也不会这样闹得沸沸扬扬,找出那散播谣言的下流胚子尽管处罚就是,委实不必在此自轻自贱呀。”
一双笑眼咪咪的陆王氏仍是将话说的滴水不漏,又将皮球踢了回来,样晨希略一思忖,脸上堆起了沮丧愁眉不展的神情,叹息道:“既然门房已经放出了消息,您可以认为我与人勾搭成奸意图谋杀亲夫,我除了最亲近的下人别无人证,您若是想要处置我,我也无话可说。”
“不对呀,念丫头,你是这样轻易便认栽的人么?”陆王氏眯起了眼望着她问,“此等冤屈,你若清白如何能忍?一点儿辩解也不做么?”
“辩解,你儿子不是早说过了,你不信呀。歹人深夜闯入行凶未遂便逃跑,我又能如何?能手撕歹徒还是变成钢板保护别人?我真的以为老爷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
“你……”
“行了。”陆王氏的话被杨晨希身后一个沉闷的男声打断,样晨希登时浑身一震,这声音她一瞬间就能认出来。
猛地转身一看,果然,那不是陆炳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