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像陆炳的作风,阿茶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担忧,这会子也顾不上忌讳不忌讳了,碰上这种不寻常的事儿要不得的就是磨磨唧唧延误时机。
于是她果断上前去推开了房门,又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小心走了进去。
她走到陆炳卧房前远远那么一看,简直有点儿不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炳就那么仰面靠在榻上,身上胡乱盖了那件阿茶给他系上的大氅,都盖到了脸上只露出个眉毛了。他腿上还趴着个小家伙,脑袋乌黑油亮,陆炳身上的大氅也把她盖上了,只露出个脑袋和个白胖胖的攥成拳头的小手。陆炳的一只手窝在大氅下边,一只手就放在她身上,那只露出来的手已经冻得发白,颀长又骨节分明还是那么好看。
阿茶默默咽了口唾沫,震惊之余,她又听见自己胸腔中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她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心想,那孩子虽然不知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是这样看来……还真是和谐的很。
阿茶走到榻边,小心跪着一条腿在榻上,俯过身去抓住了陆炳那只露出来的手,掀起了大氅往里放。
冷不丁自己的手突然被死死攥住,阿茶吓得差点儿惊叫出声,抬头一看陆炳已经十分突兀地坐了起来,然而一见是阿茶,便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手,重新躺了会去。
“你怎么在这儿?”他重新闭上眼懒洋洋地问。
“老爷恕罪,奴家今早来您门前竟然看见房门虚掩,只怕房中有异,这才斗胆违了您的意思进来看看。”说着阿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磕头道,“老爷恕罪!”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把这些待下去,送来早膳,”陆炳不耐烦地摆摆手命令道,“这孩子昨儿说早上要吃糖耳朵、面茶,你记得去备。”
“好的,那您呢?”
“我随她,你快些就成。”
“是。”
阿茶不敢多言,这就断了吃的只剩残渣的盘子退了出去。
她后脚才退出去,林至苍就忽的坐起来,一把撇开大氅喘了口气说:“哎呀,憋死我了,总算不用装睡了。”
“谁让你装睡了?”陆炳白了她一眼道。
“唉,我这不是看你们俩……有点儿微妙,就不捣乱了。”林至苍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神情果然十分无辜。
“昨晚吃的可开心?”陆炳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笑问道。
“好好好,师弟不愧是做大官的,府上什么都是最好的,吃的当然也差不了。”
“那你还想尽情多吃些时日吗?”陆炳问着就挑起了一边眉毛,林至苍总觉着他这姿态神色很是妖娆的师弟,这是要搞事情啊。
*
客厅里,父女俩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身边一干亲戚围观,谁也插不上手。
甄长海叉着腰怒吼着:“老子要亲自上京一趟!”杨晨希使出吃奶的劲儿拿肩狠撞了父亲一下,让毫无防备的甄长海脚下一趔趄他才住了嘴。
“爹!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儿,我现在会出现在这儿,就是已经解决了,不要你们插手!”杨晨希带着哭腔喊道,“我根本不想听见他的名字,你们还要逼我吗!”
喊完之后杨晨希突然安静了,她也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早已泪水涟涟。
“谣儿……”甄夫人愣愣地望着又落泪的女儿,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甄长海尴尬地咳了咳,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劝道:“不是爹逼你,爹也是为你好。现在你身子坏了,难做母亲了,以后就是另寻夫婿……哪家高堂容得下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媳妇儿?这你能解决得了?”
“当然,这我也想好了。”杨晨希吸了吸鼻子抹抹眼泪说,“我已经决定不再婚嫁了。”
“什么???”这爹妈一起惊诧的喊叫相当刺耳,连大哥二哥也都像杨晨希投去万分诧异的目光,杨晨希只当没看见,继续强作镇定说:
“我离京之前已经跟永淳公主打好招呼了,等和离书正式生效,确定离异之后,我就去她那玉虚宫里出家为道,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