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公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里真真流露出几分阴狠的戾气来。
“谣儿,别说了!”甄夫人快走几步从上座来到杨晨希跟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说,“你知道这位欧阳公子是什么人吗?他是严阁老小舅子欧阳必进的儿子!”
严……严嵩的亲戚啊。
杨晨希张了张嘴,只觉浑身无力。
“其实,甄小姐说的不无道理。”那欧阳公子优哉游哉地开口了,“我来你们府上提亲之前,根本不知道原来你是有夫之妇,必进你平日里与我外出都打扮做未嫁女,我自然从无怀疑。想来甄小姐还未解除婚约是对那姓陆的旧情难却,果真是在下自作多情了,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别别别!”甄长海快走几步拽住了欧阳公子的袖子好言劝道,“欧阳公子,别急呀,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我女儿虽然嘴上那么说着,事实上她跟我那名义上的女婿早就毫无情分,形同陌路了。只等时间一到自然就会解除婚约关系,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你女儿现在倒拿这位形同陌路的夫婿来嘲笑于我,你让我对你的话置信几分?”欧阳公子挑了挑眉质问道,杨晨希观其神色,那模样哪有几分是难过伤心?那眼神里流露出的分明就是跋扈和狠厉!
可现在已经怂了的她竟然鼓不起勇气再如刚才那般痛骂对方,心情十分忐忑。
甄夫人有意将女儿护在身后,然而那欧阳公子的视线仍然像飞刀一般扎了过来,令人浑身一层一层起了鸡皮疙瘩。
“她是个不懂事的女娃娃,欧阳公子莫与他一般见识。”甄长海仍旧好言相劝,“你先消消气,我这儿还有几坛上好剑南春本想送去公子府上聊表歉意,既然公子亲临寒舍,那你可以亲自选几坛好酒回去。”
“好吧。”欧阳公子挑了挑眉,瞥了眼杨晨希说,“咱们去看看酒。”
两个男人这就客套着离开了会客厅,留下母女俩站在远处。见人走远,甄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过她确实有充分的理由忧愁。
“娘……”
杨晨希刚开口,甄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说:“闺女儿,别怕,你爹不会叫你受欺负的。”
那就好,杨晨希松了口气,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紧接着甄夫人又说:“等你嫁过去了,爹娘一定给你派个忠诚可靠的得力助手与你一道,叫你在欧阳家也不至于受气。”
杨晨希愣了好一会儿,才结巴道:“你……你们这是铁了心要把握嫁给欧阳公子?”
“不然呢?你迟早也是要嫁的,那欧阳必进是严大人的小舅子,两人想来来往密切,你做了他们家的媳妇儿,荣华富贵定不会比陆府上少。”甄夫人说完又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
“……娘,你跟爹好像……一直都没问过我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问,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那欧阳公子肯赏脸来府上提亲,那就真真是极喜爱你的,否则你当日在街上那样与他大打出手,换做别人哪能安生过到现在?你刚才真是太不懂事了!你这个脾气和嘴巴啊,娘还以为你都改了呢!”
杨晨希花了好些工夫把这话消化了,又问:“所以你们俩是……怕欧阳必进报复?”
“欧阳大人是什么官职你知道吗!”甄夫人表情夸张地说,“郧阳巡抚,礼部主事,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深得皇上赞誉,关键又是严嵩严大人姻亲,这么好的亲事,爹娘当然会给你极力保下来!”
杨晨希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我拒绝。”
“什么……?”
“我说我拒绝这门亲事,我早都说了过完年我就回京去玉虚宫出家为道,与公主为伴,绝不会再去嫁什么欧阳公子!”
说到最后杨晨希陡然提高了声调,甄夫人目瞪口呆地瞪着她,正要开口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话头。杨晨希赶紧为母亲抚背顺气,一旁的丫鬟见状也上前来扶着主子,准备回房。
杨晨希咬着唇一言不发地扶着母亲走着,走了几步甄夫人气儿平顺了些,便又颤巍巍地叹了口气,道:“谣儿,爹娘老了,你须得自己长大懂事些了。娘不知道你和陆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娘知道你们自小亲厚,感情非同一般,也许你心里有苦,需要时间平复,可女子青春盛年可不等人,你还要蹉跎到什么时候呢?你要庆幸那欧阳公子看上了你,否则若是追究起当日你那样当街侮辱他,你爹今后怕是难有好果子吃了,他还想回京做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