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氏已经目瞪口呆，脑子里还在回想“一只手”“十几斤”“举过头顶”等等字眼。

朱照熹突然想起一茬立马兴奋起来，四处张望着问：“对咯你家宝宝呢？快带带出来我看看呀。”

“对啊对呀，快把孩子抱出来咱们看看。”周氏也在一旁连声附和。于是杨晨希唤来流霞让她去把乳娘找来，很快乳娘就迈着小碎步快步赶来，抱着孩子给三人行跪礼后，才伸手遵照吩咐把孩子交给朱照熹看。

襁褓中的陆晨希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挥着小手，比起刚出生那会让这时候可是入眼多了，粉雕玉彻仿佛雪团做成。朱照熹见了满心欢喜，两眼都笑成了月牙儿。周氏凑在一边瞧着婴儿也笑得十分慈爱，杨晨希本来看着是和和美美的光景，却突然注意到朱照熹笑眼里悄然流露出的悲伤。她悄悄吸了下鼻子，摸着婴儿头上那稀疏毛发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些小动作都没逃出杨晨希的眼睛。

“公主？”她轻轻拍了拍朱照熹的肩，柔声道，“以后你若是想看她可以随时过来，我也会抱着孩子常去你府上走动的。”

“是啊，”周氏又附和，“两位关系这样好，何愁没有机会多看看孩子呢？不如现在拉个娃娃亲，若往后公主殿下生了男儿就结为夫妻，生了女娃就结为姐妹，岂不是亲上加亲么。”

周氏说完，杨晨希和朱照熹两人都愣了一会儿，周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站起身跪地请罪：“公主恕罪，妾身只是……只是随口一提。”

“起来吧，紧张什么。”朱照熹叹了口气道，“我这儿不兴娃娃亲，不过亲上加亲嘛……”

朱照熹说着望向杨晨希，杨晨希被她看的懵了，无辜地歪着头问：“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提议，不知你应允不应允。”

“……你先说。”

不会是让我把女儿过继给她吧……杨晨希心里泛着嘀咕，虽然别人可能不那么宝贝，但对她来说这第一个孩子都是分量格外重的，怎么说也不能因为别人喜欢，一句话的事儿就被拿走。

看出杨晨希心里犯嘀咕，朱照熹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这孩子由我来收作义女，你若是不方便，完全可以交给我养育，这样你答应么。”

“啊……啊这样……”杨晨希打心眼里松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当然好啊，公主做义母，这天大的便宜我哪儿能不占呢！”

“你不做商人真可惜了，满脑子算计！”朱照熹佯作怒状狠狠拿手指戳了下杨晨希额头，连紧张兮兮的周氏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

“哦？竟有此事？”

朱厚熜慢条斯理地拿手扇了扇香炉里的问道。

“奴婢哪里敢欺瞒圣上。”陈番将头低得更低了，语气中满是诚惶诚恐，“连声称搜的是鞑子奸细这理由都是万镇府给出的注意，奴婢是指原封不动地照他说的做了。”

朱厚熜冷笑了一声，视线一转，凤眸里闪过几分凌厉的神色来。

“没想到万镇抚能做到这份儿上，后续如何？”

“回皇上，奴婢去时陆府上两位爷都不在，本来陆家老太试图阻拦，可奴婢根本没把她放眼里，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陆指挥使那即将临盆的夫人疯狗一样冲出来拿刀要砍人，声称我们不走她就是死也要跟我们耗下去，耗着耗着……陆指挥使就回来了……”

深深低伏在地上的陈番，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皇帝情不自禁的噗嗤一声。

然后他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朱厚熜扶着额头笑得身上都在颤，“有意思，有意思啊！朕看，就算陆炳不回来，你也难如愿以偿啊！”

“可不嘛。”陈番一腔委屈毫不掩饰，“奴婢从没见过那样不要命的女人，挺着肚子就要跟我们几个带刀的锦衣卫硬刚啊！”

朱厚熜仍在笑，陈番悄悄抬头瞧了一眼，心想许久没见主子能笑成这样了。

良久朱厚熜止了笑，又恢复了那冷清淡漠的嗓音，问道：“朕的好妹妹是不是真查到仁寿宫去了？”

“回皇上，奴婢想这可能是十之有八，毕竟奴婢的人亲眼见着仁寿宫一个小宫女去往公主住处许久许久才出来，而且也有同殿的宫女反映那宫女最开始因为捡了公主的心爱之物，收了好大一笔赏钱。”

“可那又如何？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宫女把张太后所谓的‘罪行’统统告诉永淳，可她一个小宫女何来铁证如山，如何能给一个太后定罪？”

“是啊，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朕记得……永淳跟陆夫人过从甚密，应为闺中密友吗？”

“从奴婢观察到的情形看，确实如此。”

“那朕就……帮一把朕的好妹妹。”朱厚熜薄唇弯出一个深不可测的浅笑，说，“也顺便帮一把这位陆夫人，最后也是——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