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溪极少见离骚这个正经模样,算上刚刚的孤寂,已经两次了。
一个常年嬉笑无常的人突然正经下来,这事就小不了。
“你和你师傅关系不好?他怎么会这样给宁皇答复?”越灵溪百思不得其解。
离骚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河,那是一波波浪被推平筑就的景。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江湖这么多彩,谁不想多留下几道名声!”
“我害了你。”越灵溪有些内疚。
“你?你害的了我?”离骚冷笑,“要说咱们原来在班里还成,你还有两把刷子,可现在,只有我害你的份,你这点斤两哪够害人的。”
越灵溪蹙眉:“现下该怎么办?你不回信?”
离骚终于将眼神从大河上移回来,如同白痴一样看着越灵溪。
“说你笨,当真灵光都上辈子耗的差不多了。我回什么信?如若一个不甚,被我师傅看到信,我师妹岂不落入他的禁锢?师妹虽粗劣,但已为人母。此次她这是冒着生命危险写的信,无非是报答几年前她生子时,我出了把力。”离骚语气越发轻淡,但神情却依旧凝重。
“比起我来,你的处境更是危险。蔺家更是。宁皇这步棋走的可真是够狠,一箭射了所有敌手。”
越灵溪十分赞同离骚这话,不光离骚被动,连蔺北也陷入其中。
“我们已经出京两天,怕是京华蔺家已经被围。”
离骚有些诧异地看她:“都说女生外相,你为何不想想,越家你那个便宜爹更是水深火热,毫无防备之下,他岂有还手之力。”
“我爹没事,我早已安排好了。”越灵溪道。
“噢?你为何?”她这个回答却是离骚未曾意识到的。
“你知我爹是大齐当年出逃的太子,大齐岂能放过他。他能在京华住这些年,不光光是他因我娘离世一夜白头,朝青暮老,更是他一手隐藏的好手段。赫季前不久才告诉我身份,我已经在咱们出发同一天,让人带我爹离开京华,直到我们平安回到京华,再接他回来,否则,如我活着,就去寻他。如我丧命,他也可免于杀手。”
越灵溪对离骚没有隐瞒,这却是她对蔺北也不曾说过的。
虽动心,但尚未过命,他也不该为她承担过多。
如若真的有一日越山川重回大齐,带给蔺北的将是灭顶之灾,他自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离骚竖起大拇指:“有你的,这次智商在线。只是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你师傅投靠了宁皇,蔺北爹娘在雪峰上是否还安全?”越灵溪凡事都是先想到蔺北。
“应该无碍,我师傅并不知他们在雪峰,我是在山下偶然遇到他们夫妇,还去了他们的住处。与平民无异,算是安全。只是算起来,生产的日子快到了,雪峰天气寒冷,医能不足,蔺夫人又高龄,我怕有危险,这才催着早些出发。谁知宁皇这个小人,竟玩这一手,他不怕小爷将他那公主和皇子都拉在身上当垫背的?”
离骚的话让人听了背脊发凉。
说无事时便无事,待有事时处处难缠。
当真屋漏偏逢连夜雨。
越灵溪沉吟片刻,道:“离愿,我决定了,我同你上雪峰。蔺北带着长阳和宁笛回京华。有你师傅在,我的身份必然无法作假,宁皇可信的过。京华有蔺北出面,还将公主皇子安全送回,自是表明忠心,无与大齐勾结之意。”
离骚沉吟片刻:“先去寻蔺北来再做商量。”
“不行!如跟他商量,他绝对不会回京华,此事必须你我商量好,一同说服他。”越灵溪一口回绝,她太熟悉蔺北的性子。
离骚看着她执拗的眼神,越来越倔强,最终败下阵来。
“罢了,由着你吧。只怕最后也不得你心。”
越灵溪得了他的中肯,才稍松口气,又道:“你的雪鹰能否帮我送封信?”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离骚脸拧成一团。
“事关重大,我怕信鸽已经被控制。”越灵溪觉得昨日的信怕是赫季收不到了,只有通过别的渠道和他联系。
“给谁写信?”
“赫季。”越灵溪倒很干脆。
离骚想了会,他在京华几日,将越灵溪的人际圈都摸了个遍,虽布局不错,但还是太过于单薄。
“多交待些,怕以后没机会了。”离骚道。
“多谢。”越灵溪知道其中厉害,言语间多了几分郑重。
离骚想说,咱俩说不着。又觉得说不着就不说了,只闷着头往前走。
没多远的路,越灵溪像是走了好多天,这几百步无数个念头在她头脑中百转千回。
曾何时,有这许多事要她考虑。
马车近在眼前,所有的人,包括随从都围在长阳车外面,整个密不透风。
“散开些,长阳公主需要透透气。”越灵溪拍拍最近的一个车夫,车夫回头一看,见是越灵溪,一哆嗦,又回过头去一动不敢动。
“没听到我说话?!”越灵溪有些生气,虽这些人都是宫里指派来的随从,但自己好歹也比他们高出一头,也算半个主子,竟这样当面视而不见。
离骚看了越灵溪一眼,道:“一会见到什么,都不要伤心,你记住,都是假的罢了。”
越灵溪还没想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离骚上前一把将车夫拉车,手下用力前面的人被拍在地上,密封圈露出一个口子,里面的情景出现在越灵溪眼前。
长阳躺在蔺北怀中樱唇半张,蔺北低头小心一口口喂着她吃药,动作轻柔至极。
因着口子扯开,里面的人也看了过来。
安崇丘满是忧虑,刚刚他想去追越灵溪,被离骚留下保护长阳。此时见她眼中带伤,他心中无比苦涩。
这个丫头,总是这样认真,从来没有过的事,却偏要入心。
他真想冲过来抱她入怀,告诉她唯有他才能给她全部最真的爱。
可偏偏他不能,她名义上还是蔺北的妻,他不能让她难堪。
宁笛也看过来,眼里带着戏谑,他没想到蔺北急匆匆赶回来,一句话没说就将长阳抱在怀里,度气给她。
这……
特么,
太劲爆了!
这次跟出来太值了!
宁笛被围在人群里,眼睛看着蔺北与长阳,心中却想着越灵溪,盼着越灵溪快快回来,好亲眼目睹这一幕,他还想看戏的**呢。
却谁知,越灵溪的反应很是让他不解,她竟没有意外,反而坐到车旁找来纸笔不知写着什么。
宁笛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趣,人家当事人都不当回事,他还上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