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得太盛,她以为全天下都是她的。
她以为,自己连命都不要了,难道还换不回那人一颗心吗?
但世事无常,情更不知何起。
如若心如物一般能够索取而得,那世间何来珍贵之物?
可惜,这个为了心仪之人受尽折磨的长阳公主,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她全身已经腐烂不成样子,内脏也缓慢地流了满地。
原本通灵的双目枯燥不堪,干涸的嘴角还哆嗦着为什么。
大殿里无人出声,直到床榻面前的人没了动静。
所有人都早已汗浸透体,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个不小心,命丢在这里。
“长阳因病辞世,赐封号执阳公主,葬皇陵。”
“如日后有半点不利长阳的消息传出,今日殿内在场所有人尽数诛九族。”
宁皇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回**,虽为万人之上,此时却没了一丝威严。
那个他最心爱女人用命拼来的女儿没了,他瘫坐在地上再无动静。
不知何时,殿内的人都离开了,只余下床下一滩脓水与一个皇帝。
清清冷冷的殿内弥漫着淡淡血腥,一阵风吹过,似还有烧焦的味道传来。
“传令,不惜一切代价,杀蔺北!诛蔺家九族!”
阴涔涔的声音伴着血腥气在大殿内响起。
几个黑衣人无声而落,无声应下又无声离去。
当夜,蔺家本家及旁支所有宅地都被火烧殆尽,惹得京城一片恐慌。
翌日朝上,有大臣将此事上报,皇帝震怒,推由京兆府与吏部同查。
再一日,京华传出蔺家不轨,灭族。
没有任何详细陈明,大批官兵去早已火灭的蔺家府邸搜尸,却连个下人的尸体都未寻得。
宁皇大恕,着全境搜寻蔺家相关人等,一旦寻到,斩立决。
消息一出,整个北江无比震惊。
就算最小的孩童,也意识到这个皇上怕是疯了,却都闭口不敢多言。
而在京华一处精致院落,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已经三天了,没有任何消息,怕是凶多吉少。木丫,你去将筹备的所有金票全部装起来,随我去大齐。”
说话的人一身严肃,身边其他几人都很少见他这样,不约而同都挺直了腰背。
“赫大哥,我们已经将所有北江的产业都卖了,这些金票比整个北江国库还要多上许多,都带上?狗皇帝如此对待蔺家,我们不该替他们谋划占了这江山算了。”
木丫气得胸脯上上下下,自从听到长阳死讯之时,她就觉得宁皇不会让蔺家善终,却没有想到竟然这样没有遮拦。
“你以为有银子就能占了这江山?如果真如此,为何历年来,没有从商者最终居高位!就你我这脑子,一旦被别人所知有多少银子,怕用不到明日早上,就脑袋搬家了!”
赫季瞪了木丫一眼,恨恨出了口气。
“溪丫头曾说要用全天下的钱都来宠她的男人,那我们就帮她走这第一步。不论蔺北是不是能安全的将她带回来,这都是她的愿望。”
木丫听的心头一酸,她何尝不懂。
越灵溪将命都给了蔺北,赫季又怎不是将命给了越灵溪。
究竟是谁欠了谁。
木丫重重点头,她看到蔺北在越灵溪失踪后,怎样疯狂失常,也看到赫季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彻夜不眠地想办法扩大着生意,用命搂钱。
都不要命了,她木丫又要什么。
她转身就出去了,为了安全,那些金票只有她自己知道存放地点。
既然受了这么多人信任,她又怎能让这潭水毫无波澜。
木丫抬脚去了茶肆。
第二日,整个京华的风向变得很奇怪,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来,北江国库亏空,重家重臣与商界富贾联姻,富贾财富充盈国库。朝中缓和了,就将重臣置于死地,北江已再不复大国风范。
无人提具体臣子名字,但谁都知道所谓重臣就是蔺北。
这是民间在为蔺北鸣不平,各大茶楼酒肆都热闹非凡,偏偏又找不到源头。
宁皇越是派人打压,人们却谈论的更加肆虐。
短短几天时间,不仅舆论在北江蒸发到了顶点,而且更蔓延到了边境邻国。
一时之间,东西南北多个邻国竟都来进犯,北江军中告急,不光军队急,军饷更急。
前有长阳公主的下葬之事未完,后有国内舆论风向,再来边境遭进犯,宁皇一夜白头。
可此时再没有下一个蔺北,即便有,也再找不出下一个越家。
偌大的北江,朝中无人可用,库中无银可拔。
短短几日的时间,北江岌岌可危。
就在世人等着北江这座岿然大物倒塌之时,一个消息又冲进了众人耳中,无异于晴日炸起狂雷。
蔺北夫人越灵溪向朝堂贡献两百万金,以供军用。
夫君还在被举国追拿,随时性命堪忧。其夫人却大义当前,其胸怀一见便知。
而这则消息还未被众人消化之时,又数个传来,直震的人耳膜疼痛,心血沸腾。茶楼坊间更是唾沫横飞,说到嗓间干咳冒烟也不舍得停止。
蔺北夫人越灵溪向北江进犯各国各投入百万金,并向当国事先上缴十年税负不少于百万金,请求各国退兵。
这在世人眼中就是笑话,国之争战岂会因一个商人而让步。却无人想到,各国竟统一意场,收到信息的同一日同时退兵,连之前久不停战的北疆也停了下来。
转瞬间,北江由岌岌可危变为了平安祥和。
所有人都想知道区区几百万金就能买下掌权人的欲望,却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坊间无火的硝烟越演越烈,所有人都在等着正主出现解惑解馋。
而没人知道,此时的正主却在经历一场命运对决。
就在安崇丘跨进火圈的那一刻他身上就燃起了青火,而此时的越灵溪刚刚走到蔺北身边,一片火光中,蔺北的样貌模糊不清。
越灵溪似是没有感觉到火的存在,弯下腰,离的蔺北越发近。
火已经烧到她的衣角,她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一丝焦热。
她只知道,只看到这个身影,她的全世界就一下子平和了下来。
她已经几乎挨上他了,可是依然看不清。
她伸手去抚灭面前人脸上的火,安崇丘看到紧张地大叫。
“不要,溪儿,你快回来,不要去碰他,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