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打得陆少铮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前没听你说过这种话,怎么,是当了世子才学会说话吗?”薛挽依旧带笑,眼底却冰冷。
陆少铮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瞪着薛挽。
“从前我一个庶子,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如今我是堂堂康平侯府世子,再将夫人送出去给别人当玩物,我的颜面何在!”
“薛挽,我知你心里有怨我的地方,可我曾经也有难处,如今我有能力救你出火海,你不要再跟我赌气了。”
薛挽听完了她的话。
觉得十分可笑。
“是不是你不曾蹦跶着想方设法害我,我竟是今日才发现你的脑子也不够用的厉害。”薛挽说。
“你能否看得清,我敢打你一耳光,是区区侯府世子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相府义女尊贵无比,有什么事情,是我自己解决不了,还要来求助于你的?”
陆少铮清清楚楚看到了薛挽脸上的嘲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真被富贵权势迷了眼,连对我的情谊都不要了吗。”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张口闭口相府义女,高高在上,张牙舞爪,我知道相府权势滔天,贺家财富无数,可你想过没有,这些都是外物,女子在世最重要的是柔顺和忠贞,你现在这样趋炎附势,攀附权贵,还有半分德行可言吗?”
陆少铮越说越愤慨:“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你不但不感激,还敢打我,水性杨花,趋炎附势,果然是商户出身,早知你本性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娶你进门!”
说完重重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走得匆忙,脚步凌乱,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宝珠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四少爷如今是世子了,架子倒是大了不少,可惜打不过小姐,骂不过小姐,气急了连三从四德都搬出来了。”
“小姐,奴婢以后亲自守好院门,以后再也不让四少爷进来扰您的清净。”
薛挽却摇了摇头:“陆少铮这一次不会忍气吞声的。”
宝珠不解。
薛挽了解陆少铮这个人,没有权势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当作勾践,卧薪尝胆,什么屈辱都能受得住。可一旦稍微春风得意,小有权利,他就把自己当作始皇帝,凡是在他之下的任何人,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献妻”这样的事,从前他会忍耐,现在就不行了。
他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说的“救她”,未必真的想办法让她摆脱贺闻渊,但一定是要解决掉他自己的耻辱。
他是心里装满了自己,再也容不下别人的人。
前世自私自利,是吸别人血来饱腹的蚂蟥,今生也不会变。
薛挽对宝珠说:“你去找几个机灵的人,盯住西院的动静,陆少铮有什么异动都要来报。”
“另外,让林掌柜也注意些,陆少铮若是和任何人见面,不论是谁,都要派人来通知我。”
宝珠点头应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宝珠安排人手盯着西院,果然在第三日发现了异动。
那日午后,一个明显不是小厮打扮的男子悄悄进了西院,在陆少铮的书房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
离开时神色匆忙,还特意绕了后门,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
宝珠立即来向薛挽禀报。
“那人什么来头?”薛挽问。
“怕被他发现,不敢跟太近,只知道那人进了城西平安客栈。”
薛挽点了点头:“你立即让人给林掌柜送个信,就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近日可能就要用上了。”
“是,小姐。”
薛挽独自坐在窗前,望着西院的方向,勾唇笑了笑。
陆少铮果然沉不住气。
不过也好,她正愁没有契机。
她前世所受的苦痛,一大半都来自陆少铮,她本来就没想过会放过他。
接下来几日,薛挽照常在兰芜院中生活,每日读书、练字、打理院中花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几日,午膳刚刚用过,薛挽在院中的大树下的藤椅上午憩,忽然听到院门被敲响。
“小姐,是西院的云汐姑娘来了。”
薛挽从藤椅上起身,淡淡说道:“请她进来吧。”
傅云汐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衣,衣裳虽然质地上好,但款式却极为简朴,连半点装饰都没有。
因着之前小产的缘故,她的气色一直很差,整个人瘦削了许多,颧骨都有些突出了。
再加上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看起来格外憔悴,半点儿没有从前艳若桃李,妩媚动人的模样。
看起来就像是从浓墨重彩的画卷里突然褪了色,变得黯淡无光。
“薛姐姐。”傅云汐行了个礼,声音也比从前沙哑了许多。
薛挽并没起身,只看了她一眼,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云汐姑娘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傅云汐半点儿不在意薛挽的无礼,反而红了眼眶,声音颤抖道:“薛姐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她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涌出:“姐姐,我知道我以前做了许多错事,处处算计你,处处与你作对,姑母一心贪图姐姐的财产,我糊涂,被姑母的话蒙了心,竟然忘了做人的本分。”
“我如今遭了报应,孩子没了,身子也坏了,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从前是多不堪。”
薛挽冷眼看着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傅云汐,只是说:“你这声姐姐,我生受不起。”
傅云汐好似很受打击,身子摇了摇。
“你也不是无聊的人,何必打这些哑谜,有话不如直说。”
薛挽的语气里显然没有多少耐心。
傅云汐垂头半晌,似乎咬牙下了决心,抬起头来,已经不再是方才求饶道歉,楚楚可怜的样子。
“薛姐姐,我今日来,的确有一事相求。”
她说,“我希望薛姐姐能够成全我和世子。”
薛挽闻言,眉梢轻挑,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成全你和世子?你不是已经登堂入室了,还要我怎样成全你,难不成要我自请下堂,让你来做陆少铮的正妻?”
傅云汐迎着薛挽的视线,不闪不避:“薛姐姐要我有话直说,自己又何必绕弯子。”
“薛姐姐如今是相府义女,身份尊贵,如今的局势大家都明了,薛姐姐命贵,以后说不定是要做公主的,做了公主,什么样的驸马选不,到了那时候,少铮只是小小康平侯府世子,反倒与薛姐姐不相配了。”
薛挽直白问:“你想当康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是。”傅云汐回答的简单笃定。
“我为什么会答应你。”薛挽说,“你三番两次算计我,我把你视作我的仇敌,又怎么会让你春风得意,你小产一次,流掉的是孩子还是脑子。”
傅云汐神色骤僵,脸上的血色都淡了几分,稳住情绪才重新开口。
“薛姐姐,你知道我并不是天真的人,我求你的事,是帮我,但更是帮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