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桃哪知道陆沉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欢天喜地地拽着他进屋,嘴里还叭叭个不停。
“老公!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何姨这人吧,虽然……呃,嘴碎点儿,但干活儿那是真麻利!”
“你看这院子,她肯定里里外外都给你拾掇得锃光瓦亮,绝对让你挑不出错儿来……......”
“老公”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从耳膜一路噼里啪啦烧到脊椎。
陆沉的耳根子顿时烧了起来。
这也太亲昵了!
但转念一想,昨晚两人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现在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好脸红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却在瞥见窗外的老槐树时骤然清醒。
那树上还刻着“杨桃桃肖满仓”的字迹。
刚才那点因“老公”二字产生的旖旎心思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的冰冷和警惕。
村里谁不知道,这女人一颗心全拴在那个叫肖满仓的混混身上?
为了肖满仓,她没少干出格的事,闹得满村风雨。
如今,她转头就对着自己甜腻腻地喊“老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沉的心沉了下去,眼神也锐利了几分。
这女人,突然如此热情,是想稳住自己,好继续跟肖满仓不清不楚?
想到这,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杨桃桃的手,迈步走进所谓的“新房”。
目光所及,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家?
分明是刚被十级台风扫荡过的战场!
土炕上,印着俗气大牡丹的被子胡乱堆成一团,皱得像腌菜。
一条同样花色的枕巾可怜兮兮地耷拉在炕沿,一半已经拖到了地上,沾满了灰。
墙角,一个搪瓷洗脸盆四脚朝天倒扣着,盆底赫然粘着半块早已干硬发黑的窝窝头。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靠墙的条凳上,三只颜色各异、破洞位置不同的袜子,正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排排坐。
陆沉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挽起了军绿色衬衣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准备开始收拾这烂摊子。
杨桃桃这才注意到屋里乱得像被二哈拆过家,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这、这原主是只老鼠吗?
这么能造。
说时迟那时快,她迅速踮起脚尖,一把捂住陆沉的眼睛:“那个,屋里稍微有点潦草,这种粗活交给何姨,咱出去聊聊?”
被点名的何秋月:??
这小贱蹄子,使唤起老娘来倒是顺口!
陆沉被捂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鼻尖却萦绕着杨桃桃身上淡淡的、混杂着阳光和皂角的气息,还有她近在咫尺、因为着急而微微急促的呼吸。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他身体一僵,但听到她语无伦次的解释,那股莫名的郁气反而散了些。
竟觉得有点……好笑?
他顿了顿,低沉地“嗯”了一声。
也好,他本意就是来谈离婚的。
虽然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