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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夜航班(1/2)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废墟上缠彩灯,远远地看才美

“雪妮雅,雪妮雅!醒醒啊,醒醒!”

简单惊醒。

视野中戴小红帽的女孩子朝她拼命奔过来,却也在同时迅速褪色。轰鸣声盖过一切,简单听见空姐甜美而机械的播报,飞机开始下降了。

铁翼从城市上空完整地掠过,由北向南,穿过海岸线。璀璨的灯光像倾泻在黑绒布上的碎钻,被夜的大手一推,紧密聚拢在一侧。正当简单以为飞机要朝着广袤漆黑的大海深处一往无前时,它却往左一歪,轻灵优雅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头扎回热闹的人间。

航线的设计称得上浪漫。她已经很久没觉得什么事情是浪漫的了。

落回到远机位,浪漫就变成狼狈了,北方十二月的大风刮过空**的停机坪,卷走旅客们的睡意。简单拎着沉重的铝合金行李箱蹒跚走下舷梯,包从肩头滑了下来,挂在右手腕上,更添负担,偏偏这时候大衣兜里的手机也振动起来。

来电话的是徐延亮:“到了吗?”

“刚到。你还没睡呢?都快十二点了。”

“这不是担心你吗?谁能想到你一晚点晚了四个多小时啊,”徐延亮道,“饭也没吃成。”

“我还没订回去的机票呢,要不明天……”简单想了想,还是没有轻易约定,“看情况吧,明天顺利的话就见个面,又不是以后不来了。”

“以前你也没来过呀,”徐延亮听出她在客套,“总说要来,总也不来,跟我求着你光临似的。不说这个了,我发给你个电话,我一个朋友去接你。”

简单头皮发麻:“我自己叫个车到酒店就行了,你赶紧跟人家说一声,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你叫不着,这边正整顿网约车呢,晚上九点以后就没车了。”

“那我坐出租车。”

徐延亮不乐意了:“简单,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别跟我搞得这么生分。”

简单默然,知道再推辞下去就是自己不对了。这时人群一阵**,摆渡车来了。

接机的女人倚在到达口栏杆上打哈欠,打到一半看见她,热情招手:“简单吗?我是徐处长的朋友,钟曼,钟楚红的钟,张曼玉的曼。”

简单忍着笑道:“你好。”

“我帮你推箱子。”钟曼说着便抢过拉杆,推了几步又猛回头,“你包重不重?其实你把包放在行李箱上一起推着会更轻松吧?你说我跟你抢这个干什么,屁用没有。”

还没走出几步路,钟曼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她在岛城老区开了一家美术馆,适逢高中母校搬迁,空出来一栋配楼,她想在有回忆的地方给美术馆开个分馆,于是参与政府公开招标,就这样认识了徐延亮。

“徐处长人特别好,没有架子,各个方面都没少帮我们的忙。”钟曼说。

“我下了飞机班长才跟我提起,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答应他去麻烦你的。”简单致谢。

钟曼不以为意:“下午我们一起开工程会,会后本来打算聚餐,徐处长说要改天,老同学来出差,他说要吃晚饭叙叙旧——哎,我听他说,明天好像是个什么重要的日子?”

简单没接话。

钟曼继续说:“不巧地下停车场塌了一块,把他的车顶给砸凹进去了,当时他和老婆都在车上,老婆还怀着孕呢,吓得有点儿不舒服,我就让他们赶紧先回家,我去接你。”

徐延亮一句都没提过,简单甚至不知道他要当爸爸了。

钟曼是个爽快的女人,简单想问的都被她一句接一句主动讲了:“一直等到凌晨也不是我的本意,没想搞这么隆重,你肯定也觉得不自在。但我都答应他去接你了,不能因为晚点就不等了吧?”

“那我不跟你客气了。徐延亮是我们高中时的班长,那时候就习惯照顾大家,我找他帮忙从来都不客气的。”

但她高中时一贯是跟在β屁股后面做女恶霸的,徐延亮这样的公仆被欺负得最狠,他也挺乐意被β欺负;十几年不见,电话里那么疏离,徐延亮刚才应该是真的有点儿伤心。但往好处想,以前简单也不会有意识地在外人面前称他“班长”,现在都学会帮他做面子了,好像他真的曾是一个极有威望的风云人物似的。长大不是坏事。

不全是坏事吧。

钟曼接起电话,刚讲几句就掩住听筒转头问简单:“我有另外几个朋友也晚点了,跟你差不多时间到的,都这么晚了,你不介意的话,我把他们一起接上行吗?”

“当然不介意。”最介意的事情徐延亮已经硬塞给她了,车上再多几个陌生人也无所谓了。

她们很快回到到达口,钟曼的客户很快出来了,一男一女;等了半分钟,又出来一个男人,钟曼再次热情招手,他看过来,礼貌一笑,然后笑容凝滞了。

简单脑子嗡的一下。是韩叙。

“大家先上车吧。”钟曼招呼大家跟她一起往停车场走,众人跟上。

为了坐飞机舒适,简单出差当天从不化妆,头发也是随意在脑后绾一下,不承想竟然遇见韩叙。她心里乱糟糟的,本能地想躲避他,但不知怎么,走着走着队伍就自动分了三排:钟曼推着简单的箱子独自在前,另两人殿后,她还是和韩叙并肩了。

韩叙率先问候:“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我来出差,徐延亮非要让朋友接我,我也没想到。”简单落落大方。

说话的时候两人谁也没看谁,简单盯着钟曼的背影。机场不大,冬季的旅客打扮朴素,一眼望过去都是黑沉沉的羽绒服,就钟曼一个人大半夜还涂着正红色唇膏,大衣敞着怀,衣角随着步伐摇曳,烟管裤腿里伸出两只细白的脚踝。简单盯着她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心想穿成这样怎么开车。

“穿成这样怎么开车?”韩叙轻声感慨。

简单笑了,淡淡的。这时韩叙才第一次转头看她,也笑了。

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同桌两年,守在同一个碉堡里看同一片天,有鸟飞过便谈论鸟,有云飘过便谈论云,怎么可能没默契。

钟曼从后备厢收纳袋里拎出一双毛绒平底鞋就地换上,简单一愣,下意识地去看韩叙,韩叙也在看她,两人憋着笑,冲彼此眨眨眼,这个隐秘的笑话终于完整落幕。

“放心吧,我这个人很注重安全驾驶的,以前出过车祸,差点儿就挂(死)了。”钟曼一边换鞋一边冷不丁地说道,换完便朝两人也眨眨眼,一脸促狭。

上学的时候β也常常这么挤对他俩,简单有些怅然。

“咱们得有一位先生坐在后排跟两位女士挤一下,”钟曼安排座位,“你俩谁瘦一点儿?好像都挺瘦的……”

“他俩应该都会开车吧,一个开,一个坐副驾驶,你陪我们在后排挤一挤不就好了?”说话的是短发女孩,脖子上挂着一台微单,用手捧着镜头,她和钟曼很熟络。

钟曼瞪她:“谁也不许碰我的车!”

大家都笑了,韩叙主动让步:“他个子高,他坐前面吧。”

简单始终没参与,垂着眼睛站在一旁,听到韩叙要和她一起坐,也没流露出什么表情。她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会有什么默契。

韩叙为照顾两个女生,把靠窗的舒服位子让给了她们,自己坐中间。车内空间本来挺大的,偏偏钟曼配了烧包的运动座椅,边缘凸起,将人卡得死死的,只能向中间倾斜。简单不免和韩叙靠得很近,大衣紧紧贴在一起,起初没什么感觉,挨着的臂膀渐渐有些暖。

上学的时候常有同桌写字的右手和旁边人搁在桌上的左臂相挨,简单他们的班主任是个抓早恋的好手,什么样的同桌有问题,她在讲台上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小心挨上了却都不把手移开的,心里肯定都有鬼。

韩叙长得白,很少出汗,特别讨厌别人碰他,徐延亮跟人说话喜欢勾肩搭背,韩叙躲他像躲鬼。简单从不做任何韩叙不喜欢的事,也从没把胳膊越过桌子的中线。

β听说之后骂她:“你有病吗,你的胳膊和徐延亮的胳膊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简单想试试,想了两年,最后也没试过。

班主任从没为难过简单和韩叙,她觉得他俩是好孩子,清清白白的。

后来简单站在体育馆的转角,看韩叙和贝霖坐在台阶上说话,臂膀紧紧挨在一起,一瞬间冒出的念头居然是:姜是老的辣,班主任的确火眼金睛。

她想着,默默将身体尽量朝窗边挪:“别挤到你。”她转头去看窗外。

钟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介绍。短发女孩名字很特别,叫耿耿,是个摄影师,两年前和钟曼在上海游轮上认识的;韩叙的公司和徐延亮因为“数字化城市”创投基金有业务往来,韩叙来岛城出差几次后就和钟曼也认识了;简单是徐延亮拜托的,韩叙和耿耿则是在飞机落地后分别看到了钟曼咒骂航班大面积延误的朋友圈,聊了几句,顺便被一起接上了。

简单听着钟曼充满活力的声音,觉得这次算是见到八面玲珑本人了。

钟曼把话题转向副驾驶:“那这位先生呢?耿耿光跟我说带个朋友,我们还不认识。”

耿耿介绍道:“我的高中同学,从加拿大过来这边玩的,在北京转机,正好碰见我。他叫舒克。”

名字令简单好奇。她刚才把耿耿和舒克当作偶然拼车的陌生旅客,一路上都没仔细看过他们长什么样子,现在舒克坐在她正前方,想看也看不见了。

钟曼笑眯眯地道:“也是同班同学呀,是你男朋友?”

耿耿否认:“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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