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一次来的特使名叫威廉尤尔特格莱斯顿,是一个议员。在英夷轻犯海疆之前,该议员在议会慷慨陈词,直指首相之非。”
“哦”
“是。据经由英夷政府委派,与总署衙门多方交好,并担任此番调停的美国公使哈利赫尔曼所言,该议员在英夷国内是少有的温和派,主张交好天朝,于妄动刀兵之念,从来都是反对的。”奕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口中解说:“臣弟想,是不是可以通过英国来使,与之重新展开友好合作”
皇帝脚下不停,口中说道,“这是下一步的事情,暂时还谈论不到。”
“是。”
“老六,以你所知,朕此番优待联军战俘,列夷可有什么反响”
“是。哈利公使曾经和臣弟说,天朝于来犯之敌成俘之后,多方优待,不但是我皇上圣明仁厚,更且可见,天朝”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听的话”
奕红着脸庞一笑,“是。”他说:“哈利说,这是天朝步出蛮荒,走入文明之国之兆”
皇帝扬声大笑起来好半天的时候,方才止住笑声:“老六,这一次英人前来,朕想,第一是两国休战达成协议,第二,便是会商交换战俘的条件。后面一件事,朕会给你临机决断之权,前面一件事,除了鸦片进口要从今以后例行禁止以外”
奕躬身听着,却听不见他继续下去,抬头看看,皇帝正若有所思的考虑着什么:“皇上”
“哦。朕走神了。”皇帝笑一笑:“此事啊,等过几天你和总署衙门及军机处的人一起递牌子进来,朕好好和你们解说一番。”
奕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将这个话题止住,也不敢多问,躬身答应一声:“是。”
皇帝继续举步向前,“老六,在你看来,浦字营中剩余兵士,可有宽免之道吗”
第44节余波未静2
第44节余波未静2
一听这话,奕便已经明白,皇帝心中有了悔意,认真的考虑片刻,奕说道:“臣弟有句话请皇上斟酌,如若委实舍不得,皇上不妨可以兵士担点责任,这样不伤大局,兵士的命也就保住了。”
皇帝一愣,回身望着奕,始终没有说话,奕给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后背发紧,桩子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倒是可行之计。新军整训数年来,朕虽多次与曾国藩有批示,终究是雾里看花,隔了一层。”皇帝站了一会儿,继续举步前行,口中说道:“若说训诫不力,朕也着实是要担一点责任的。”
奕想了想,皇帝若肯于下旨担责,便如同罪己一般此刻自然不必提,兵士的性命可保无虞,但日后应景儿起来,便是极大的麻烦。一时间心中有些失悔,不该贸然进言的。
兄弟两个在内中走了几步,皇帝回身一笑:“老六,你的那个大妞啊,着实是可爱这数日以来,全仗着她在朕身边不时笑语欢声,方能一解兵事政事繁仍之苦哩。”
奕笑了,“臣女不过小有聪明,自当年经皇上圣心调教一番之后,略脱童稚。此番蒙招入宫,种种乱言乱动之处,皇上不但不以为非,反温语相加。臣弟惶恐无地。”
皇帝微觉得遗憾的摇摇头,“可惜啊,大妞是个女儿,若是个男孩子”他笑着说:“朕一定会更加认真调教,为我天朝再添一贤王到时候,老六,便是你,怕也要给比下去喽”
这样的话奕实在不知如何作答,支吾着说道:“经由皇上调教,这个未来的成就,自然不一般的很。”
皇帝再一次大笑起来,“罢了。今天暂时就谈到这里,你跪安吧明天,你和总署衙门的人递牌子进来。朕还有话要说。”
打发走了恭亲王,皇帝脚下不停,带着惊羽和六福几个,到了皇后所居的钟粹宫,得到通传的皇后先一步迎了出来,在门口接驾:“臣妾参见皇上。”
帝后有二十余日不见了,自两国战争凯衅以来,百凡大事均须皇帝一言而决,心中又时时挂念前方军情,连晚上休息、睡觉都很不安稳,一来没有那份心思,二来也不愿意为夜来军报惊扰到后宫后妃,第三便是冬至祭天大祀,皇帝天父地母,夏至、冬至两次的圜丘大典,极为隆重,需要斋戒数日,不享乐,不招寝,故而也轻易不肯翻牌子侍寝了。
前方大胜的消息传回京中,皇后等自然也知道了,带领宫中姐妹朝服相贺,夫妻众人方才见过一面。难得今天政务空闲,皇帝到了宫中。
“大冷的天,怎么不在屋中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到院子里来了”
“臣妾愧蒙皇上关爱,只是,礼法不可废。臣妾统领后宫,更当为姐妹们做出表率才是的。”
“算了,这样的事情,朕说不过你。走吧,我们进去说话。”
进到钟粹宫中,寒冷的空气被阻隔在外,屋中一片暖洋洋的,皇后帮着他脱下靴子,又命柳青青取来一床英国人进奉来的玫瑰花瓣图案的毯子围住双脚,皇后在炕沿上坐下来,陪丈夫说话。
“臣妾听连英说,皇上为庆功而举的大筵已经散了,大约等一会儿就回到臣妾的宫中来了。”钮钴禄氏笑了一下,“臣妾命人准备,不想”
“你是说,朕来晚了吗”和皇后在一起,皇帝心中一片平安喜乐,也略脱了痕迹:“让你久等,倒是朕的不是了。”
“臣妾不敢。臣妾岂敢因一己之私,而耽误皇上料理国事”
“哈秋”皇帝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