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擦拭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和布，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美丽少女，眉头微蹙，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

“报恩？你的母亲是……？”

“家母的名讳是埃莉诺·贝尔·阿修克罗夫特。”阿尔提米西亚清晰地说道。

“埃莉诺……”许墨恍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欧洲DEM总部“拉提娅”号上，那个被他从畸变体形态救回、后来成为DEM高等魔术师的金发女人。

当时她确实情绪激动地表示要报答他的恩情，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郑重其事，还派来了自己的女儿？

这让他更加疑惑。

“原来是她。我确实记得有这么回事。”许墨点了点头，但随即提出了疑问。

“不过，既然是你母亲要报恩，为什么是她提出，却让你来履行呢？”

他实在想不通，报恩这种事，哪有让下一代代劳的道理，尤其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尚小的少女。

阿尔提米西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又迈了一步，拉近了与许墨的距离。

在许墨以及店内所有悄悄关注着这边情况的精灵们惊讶的注视下，她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她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牵起了许墨的右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低下头，将自己柔嫩的唇瓣，印在了许墨的手背上。

那是一个标准的、带着古典礼仪风格的吻手礼。

“？？？”

一时间，整个咖啡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许墨彻底愣住了，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吧台旁的狂三拿着书的手僵在半空，眼睛微微睁大；凛祢捂住了嘴，脸上写满了错愕；楼上的十香差点把半个身子探出栏杆，被眼疾手快的天香一把拉住。

阿尔提米西亚抬起头，白皙精致的脸颊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但她蓝色的眼眸依旧直视着许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许墨先生，您不明白吗？”她的声音比刚才稍微低了一些，但依旧清晰。

“母亲一直渴望报答您的恩情，这份愿望如此强烈，所以……我才得以诞生。”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继续以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口吻说道：“从今往后，我，阿尔提米西亚·贝尔·阿修克罗夫特，便是您的人了。”

“我将追随于您，侍奉于您，我的剑为您而挥，我的生命为您所用。无论您有任何要求，是歼灭前方的敌人，还是……”

她的脸颊似乎更红了一些，但语气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

“……满足您身为男性的生理欲望，我都愿意听从，绝无怨言。”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许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还带着稚气，却说出如此惊世骇俗话语的少女。

信息量过大，让他一时间有些处理不过来。

“等、等等！”许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阿尔提米西亚握得很紧，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试图理清思路。

“你的意思是……你母亲为了报恩，所以才生下了你？”

这个结论让他感到一阵荒谬和不适。

阿尔提米西亚肯定地点了点头，表情依旧认真：

“是的。自我有记忆以来，母亲便一直教导我，我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有一天能来到您的身边，效忠于您，报答那份拯救之恩。”

“我的言行举止，我所学习的一切知识、礼仪、战斗技巧，都是为了能更好地服侍您。”

“您，许墨先生，就是我此生唯一需要效忠的主人。”

许墨听着这番话，看着女孩那双漂亮却似乎缺少了些许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灵动的蓝眼睛，心中那股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阿尔提米西亚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沉声问道：

“阿尔提米西亚，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许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抬起手，轻轻放在了阿尔提米西亚金色的发顶。

这个动作让阿尔提米西亚身体微微一顿，但没有躲闪，只是乖巧地站着，任由许墨那温和却带着探查意味的灵力瞬间流遍她的全身。

很快，许墨收回了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已经是一名魔术师了？而且根基相当扎实。”

他陈述着探查到的事实。

“是的。”阿尔提米西亚再次点头，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母亲对我严格要求。她说，弱小者没有资格服侍在您身边，我必须变得足够强大，才能成为对您有用的……工具。”

“工具？”许墨听到这个词，眉头猛地一跳，心中的那股无名火终于有些压抑不住。

他收回一直被阿尔提米西亚握着的手，然后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那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咚”的一声轻响。

“唔！”阿尔提米西亚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捂住了自己被敲的额头。

她那一直维持着平静和恭顺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那是一种纯粹的错愕和茫然。

她湛蓝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不解，甚至隐隐泛起了因为疼痛而生理性产生的水光，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母亲不是说，只要是男人，就不会拒绝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年轻美丽的“报恩”吗？

为什么恩人非但没有欣喜地接受，反而……反而敲她的头？

“许墨先生，我……”阿尔提米西亚捂着微微发红的额头，还想努力解释什么，试图挽回这偏离“剧本”的局面。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许墨又屈起手指，这一次，稍微加了点力道，一个标准的脑瓜崩弹在了她刚才被敲的同一个位置。

“呜啊！”这一下比刚才那下要疼得多，阿尔提米西亚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捂着额头，疼得直接蹲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刚才那副优雅高贵、宛如提线人偶般僵硬的模样荡然无存，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欺负了、委屈巴巴的普通小女孩。

许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愤怒——对那个将她培养成这样的母亲的愤怒。

他蹲下身，平视着蹲在地上的阿尔提米西亚，语气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听着，阿尔提米西亚。我不需要这种形式的报恩，更不需要一个被当做‘工具’培养出来的人跟在我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阿尔提米西亚捂着额头的手，看着那微微发红的地方，语气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坚定：

“将自己的臆想和报恩的执念，强加在自己的下一代身上，甚至剥夺她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这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