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还未亮,靖海侯府已悄然动了起来。
石猛带着二十名亲卫先行出发,皆着便装,分乘几辆普通马车,混在清晨出城的人流中往通州码头去。李小三率另一队十余人稍后出发,扮作商队伙计,押着几车“货物”同样前往码头——车内藏的是兵刃与绳索。
云逸在书房最后检查了行动计划,将一份盖了靖海侯印信的公文收入怀中。这是景和帝特批的搜查令,必要时可调动地方驻军协防。
林远在一旁坐立不安,一会儿摸摸怀里的信鸽笼,一会儿又去门口张望,嘴里嘀咕着:“侯爷,真不用我去码头?我眼神好,腿脚也利索……”
“你留在府中,便是最大的助力。”云逸瞥他一眼,“各路人马的联络、情报汇总、应急调度,皆需可靠之人坐镇。你若去了码头,这边谁来管?”
林远挠挠头,嘿嘿笑了:“侯爷这么说,那我可得把差事办漂亮了!”
卯时初,云逸也出发了。他只带四名亲卫,骑马绕道出城,往通州下游十里处的芦苇荡去。那里已提前安排了一艘伪装成渔船的快船,船上藏着弓弩与钩索。
晨雾渐散时,通州码头已是一片繁忙。
永丰号停靠在三号泊位,是一艘三桅帆船,船身漆成深褐色,帆已半张,正待启航。码头力工正将一箱箱货物通过跳板运上船,监工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拿着账本,不时吆喝几声。
石猛的人分散在码头各处,有的扮作茶摊客人,有的装作等活的力工,目光却始终锁定永丰号。他亲自在临河的一座茶楼二层,凭窗观察。
货物共三十五件:二十箱“瓷器”、十五包“绸缎”。但石猛眼尖,发现那些木箱的规格并非寻常瓷器箱,且搬运时力工的动作显示箱子异常沉重。绸缎包的形状也有些奇怪,不像是柔软的织物。
“头儿,看那边。”身旁一名亲卫低声提醒。
石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周汝成的管家带着两个小厮匆匆走来,与船主郑某低声交谈几句,递过一个小锦盒。郑某接过,小心揣入怀中,又指了指船上。
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去。
石猛记下这个细节,示意手下继续监视。
辰时末,货物全部装船。郑某上船,吩咐水手准备起锚。石猛打出暗号,茶楼下的亲卫立即放出信鸽——这是通知下游芦苇荡的云逸:船已出发。
巳时初,永丰号缓缓离港,顺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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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荡位于河道转弯处,水面宽阔,两岸芦苇茂密,高可及人。云逸的快船隐蔽在一片苇丛后,四名亲卫都是水性极好的好手,已换上了水靠。
远处传来船帆破风的声音。
云逸凝目望去,永丰号的帆影渐近。他抬手示意,快船悄然划出苇丛,横在河道中央。
永丰号上,郑某正站在船头与舵手说话,忽见前方有小船拦路,皱眉喝道:“让开!莫挡航道!”
小船上站起一人,青衫佩刀,正是云逸。他朗声道:“靖海侯府办案,请永丰号停船受检!”
郑某脸色一变,强作镇定:“原来是靖海侯爷!小的这船运的是正经货物,有官凭路引,不知侯爷要查什么?”
“查什么,上船便知。”云逸话音未落,身后四名亲卫已同时掷出钩索,精准勾住永丰号的船舷,借力一跃而上。
郑某大惊,急呼:“来人!有人劫船!”
船上水手纷纷抄起家伙冲上来,但哪里是云逸亲卫的对手?不过几个照面,便被制服大半。郑某见势不妙,转身想往舱里跑,却被一名亲卫一把按住。
此时,下游方向又驶来两艘快船,是石猛带着人乘小船追来了。两船合围,永丰号已成瓮中之鳖。
云逸登上永丰号,扫视甲板:“搜舱!特别注意那些‘瓷器’箱和‘绸缎’包。”
亲卫们应声而动,破开货舱门。里面果然堆着装船的货物。撬开一个木箱,里面根本不是瓷器,而是用油布包裹的青铜器——鼎、爵、壶,皆有前朝纹样。撕开绸缎包,里面是石刻碑拓、玉器残件,甚至有几卷古旧的竹简。
“侯爷,找到这个!”一名亲卫从舱底暗格中翻出那个锦盒,正是周汝成管家交给郑某的。
云逸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长约尺余的玉圭,玉质温润,上刻日月星辰纹样,圭身中部有一道细微的裂痕,以金线修补——正是苏清芷提及的那件前朝玉圭!
郑某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云逸走到他面前,沉声问:“谁让你运这些货?运往何处?接货人是谁?”
郑某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石猛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领:“说!”
“是……是周大人……不不,是周汝成!”郑某终于崩溃,“他让我运到杭州,交给码头上一个叫‘老海蛇’的人,说……说这批货是南边贵人要的,不能有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