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城郊废弃电讯站。
暴雨过后的泥土腥气冲天。
小龙跪在泥浆里,按照那个坐标,在发报塔生锈的底座下挖出了那只密封铁盒。
盒子里躺着一本受潮发胀的手写日志。
翻开第一页,小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近半年来,十二名因“抑郁症”自杀或意外身亡的退伍老兵,在出事前的四十八小时内,都接到过同一个归属地不明的号码。
日志的记录者显然在追踪这条线,字迹从工整变得潦草,最后几页甚至带着惊恐的划痕。
最后一行的字迹力透纸背:他们在清洗记忆,下一个是……
名字被一团污血盖住了。
五百公里外,边境某物流集散中心。
“咣!”
卷帘门被战术靴一脚踹开,灰尘还在空气中打转,沈砚已经踩着一地凌乱的快递盒冲进了内间。
几个穿着工装的人影惊慌逃窜,从后窗翻了出去。
沈砚没追,他的目光锁死在角落里那台正在疯狂工作的工业级打印机上。
喷头还在左右横移,一张抬头印着绝密红章的文件刚刚吐出一半。
沈砚一把扯起那张纸。
《关于撤销秦翊“献礼行动”一级战功的内部审议草案》。
理由一栏赫然写着:谎报军情,过度杀戮,造成严重外交被动。
“呵。”沈砚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伸手拔掉了打印机的电源线,机器的轰鸣戛然而止。
但他没有关掉打印机上的工作指示灯,也没有收走那份文件。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存了很久的号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是老K。位置发给你了,门没锁,带上最好的摄像机,十分钟内不到,头条就是别人的了。”
此时的疗养院,死寂如铁。
秦翊独自坐在轮椅上,面对着那堵冰冷的白墙。
他的掌心里,握着一块被烈火烧得变了形的士兵铭牌。
那铭牌边缘锋利,割得他手心生疼,但他握得很紧,仿佛那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实感连接。
他忽然抬起手,把铭牌贴在自己满是胡茬的脸颊上,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贴一位老友的额头。
他闭着眼,静静地听了数分钟,仿佛那块冰冷的金属里藏着某种只有他能听懂的频率。
“老陈。”
秦翊的声音低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你还记得那年长津湖边上的雪夜吗?你说哪怕冻成冰雕,只要枪口还热着,就不算输。”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一处军地安置点。
躺在床上如同植物人般的老陈,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
原本涣散浑浊的瞳孔瞬间聚焦,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那不是一个痴呆老人的眼神,那是一头睡醒的狼。
嘴唇干裂,但他极其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字字如钉:
“……我没丢枪。”
就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安置点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指示灯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黑暗顺着线路蔓延,一张无形的大网,终于被人扯破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