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低语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规则信息流，带着一种非人的、历经无数纪元磨损后的沧桑与淡漠。

“……冲突……已记录……变量……引入……”

“……‘钥匙’……并非唯一……‘门’……亦非终点……”

“……警惕……‘模仿者’……它们在阴影中……学习……”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蕴含着庞大却模糊的信息。陈启努力捕捉，却只能理解只言片语。钥匙？门？模仿者？这些词语指向什么？这低语的主人又是谁？是这片死线之源本身诞生的意识？还是某个更古老的存在留下的回响？

未等他细想，那股宏大的沉寂意志——墟海之噬——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不再是毁灭性的冲刷，而是如同潮水般，开始缓缓退去。它对陈启这个意外闯入、却又与规则之源建立连接的“变量”，似乎暂时失去了兴趣，或者……是在观察？

随着墟海之噬的退潮，陈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柔和而庞大的力量缓缓推出这片死线之源。他与那片灰黑与暗红交织的光流海洋之间的联系正在变得模糊。

在彻底脱离的前一刻，他最后“看”了一眼吴镜玄那偏执的印记，以及那无尽深邃的规则之海。

意识的回归伴随着剧烈的撕扯感，仿佛灵魂被强行塞回一个过于狭小的容器。

现实世界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回。

他感觉到冰冷坚硬的触感，感觉到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感觉到肺部如同破风箱般艰难地呼吸。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燃烧的暗红星辰，而是一只……恢复了部分人类形态，但瞳孔深处依旧残留着些许暗红碎芒、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星尘生灭的……左眼。

而他此刻，正躺在遗落之墟深处某个废弃殿堂的冰冷地面上。

林瑶跪坐在他身边，脸上泪痕未干，手中紧握的匕首上“瑶光”已然耗尽，只剩下纯粹的金属寒光。当她看到陈启睁开双眼，尤其是那只似乎恢复了清明的左眼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了她。

“陈启！你……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陈启看着她，感受着体内那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加深沉、更加内敛，仿佛与整个世界的“终结”规则隐隐共鸣的力量，又回想起死线之源中看到的印记与听到的低语。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

印记已见，低语已闻。

昏迷已然结束，但真正的明悟与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知道了吴镜玄疯狂的根源，也窥见了世界规则源头的冰山一角。

而现在，他必须带着这些沉重得足以压垮任何人的认知，重新回到那个危机四伏的现实。

他转过头，看向林瑶，嘴角努力牵起一个微弱却真实的弧度。

“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