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辰睁开眼,看向她,眼中带着血丝,却有一种水落石出后的清明。
“嗯。”他点了点头,指着电脑屏幕上他整理出来的时间线和数据对比图,“手稿上的数据,是祖父在项目初期,使用旧型号观测设备获得的原始数据。而后来发表论文中引用的,是他中期引入更精密设备后,经过反复校准和验证的修正数据。”
他调出一份泛黄的实验室日志扫描件,指着一行小字:“看这里,他亲自备注了设备升级和数据替换的原因和过程。这是一个完整的、严谨的科学研究流程,没有任何‘异常’或‘不当’之处。”
林微漾看着那清晰的时间线和祖父亲手写下的备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真相,站在他们这一边。
“那封邮件……”她迟疑地问。
“刻意截取了最容易被误解的片段,忽略了关键的上下文和时间信息。”陆司辰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目的很明确,不是为了探讨学术,而是为了制造污名。”
真相大白,但陆司辰并没有感到轻松。这次的事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让他感到心寒。利用他已故祖父的学术清誉来作为攻击的武器,这已经触碰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
他没有选择公开澄清或激烈对抗,而是做了一件让林微漾都有些意外的事情。
他联系了祖父生前工作的研究所和档案馆,将他这几天梳理出来的、关于那部分手稿和数据的完整脉络、设备升级记录、以及祖父本人的备注说明,整理成一份详尽的说明文档,申请作为补充资料,永久归档保存于祖父的学术档案之中。
同时,他给那个陌生的国际邮箱地址回复了一封邮件,内容极其简短:
「感谢关注。关于陆明远教授手稿数据的疑问,已有官方完整说明存档可供查阅。附件为公开查阅方式。学术讨论,请基于事实与全貌。」
他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是用最严谨、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将可能存在的任何质疑扼杀在摇篮里,并永久性地巩固了祖父的学术声誉。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也像是完成了一次与祖父跨越时空的对话。
他走到客厅,看着窗外泛起的晨光,沉默了许久,然后对林微漾说:
“我想,是时候彻底划定边界了。”
林微漾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无声地表示支持。
然而,就在此时,陆司辰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不是邮件,是电话。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两人刚刚缓和的神色再次凝重起来。
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