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把车停在指定的位置,然后去签到处签到。签到的是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长得很漂亮,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南门?是吧?签在这里。”女人把笔递给她。
南门?签完字,刚想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南门姐,还真来了?”
她转身,看到黄毛正搂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怎么?不欢迎?”南门?冷冷地说。
“欢迎,当然欢迎。”黄毛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昨晚我的人是不是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没管好手下。”他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南门?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没理他,转身就走。
“哎,别急着走啊。”黄毛在她身后喊道,“要不要我帮你检查检查车?万一哪个零件松了,出了意外可不好。”
南门?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不用了,我的车好得很,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别到时候输得太惨。”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黄毛在原地气得脸都红了。
回到自己的车旁,南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戴上头盔,坐在驾驶座上。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玥玥的笑脸。
“玥玥,妈妈一定加油。”
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参赛的车手们都坐在自己的车里,引擎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一群即将咆哮的野兽。
裁判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面绿色的旗子。他走到赛道中间,看了看所有的车手,然后举起旗子。
“各就各位——”他的声音很大,透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赛车场。
南门?握紧方向盘,脚踩在油门上,引擎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
“预备——”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绿色的旗子落下。所有的车都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发抖。
南门?的车一开始就冲在了前面,红色的车身在赛道上像一道闪电。她的技术很好,过弯的时候很流畅,没有丝毫犹豫。
黄毛的车紧紧跟在她后面,黄色的车身像一条毒蛇,随时准备超车。
第一圈,南门?一直保持着领先。第二圈,黄毛开始加速,试图从内侧超车。南门?早有准备,她稍微打了打方向盘,挡住了黄毛的路线。
黄毛很生气,不停地按喇叭,还故意往南门?的车身上撞了一下。南门?的车晃了一下,差点失控。
“卑鄙!”南门?咬着牙,稳住方向盘,继续往前冲。
到了第三个弯道,这是一个很急的弯道,很难超车。黄毛却不管不顾,猛地踩下油门,试图从外侧超车。他的车和南门?的车靠得很近,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快要过弯的时候,黄毛突然打了一把方向盘,他的车狠狠地撞在了南门?的车尾部。
南门?的车失去了平衡,打着转冲向了旁边的铁皮围栏。“砰”的一声巨响,车撞到了围栏上,铁皮被撞得凹了进去,零件散落一地。
南门?的头撞到了方向盘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感觉额头很疼,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流进了眼睛里,视线变得模糊。
“姐!”赛道旁传来小石头的喊声,他是偷偷跑来给南门?加油的。
南门?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看到黄毛的车已经冲过了终点线,他正从车里探出头来,对着她哈哈大笑。
“不,我不能输!”南门?咬着牙,重新发动引擎。引擎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但还是启动了。
她挂挡,踩油门,车慢慢地往前开。车身歪歪扭扭的,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赛道旁的观众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到她还能继续比赛。
南门?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额头上的血不停地流。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终点线,为了玥玥,为了陈大爷,为了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她紧紧握着方向盘,凭着感觉往前开。离终点线越来越近了,她能看到观众们惊讶的表情,能听到他们的欢呼声。
最后一段距离,她猛地踩下油门,车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向终点线。
“冲啊!”她大喊一声。
车冲过了终点线,然后“哐当”一声停了下来,引擎彻底熄火了。
南门?趴在方向盘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她感觉有人在拉她的车门,车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混着赛道上嘈杂的人声。南门?费力地抬起头,看到小石头红着眼眶的脸,他身后还跟着轮椅陈,老人正焦急地往车里望。
“姐!你咋样啊?”小石头的声音都在抖,伸手想扶她,又怕碰着她伤口。
南门?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刚想说没事,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恍惚中感觉有人把她从车里架出来,头盔被轻轻摘走,额头传来冰凉的触感,大概是有人用布在帮她擦血。
“快叫救护车!”是轮椅陈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
“不用……”南门?哑着嗓子摆手,视线渐渐聚焦,看到赛道旁的记分牌——第一名的位置赫然写着黄毛的名字,而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微弱的“完赛”标记。
黄毛正被一群人围着起哄,看到这边的动静,故意扬着嗓子喊:“南门姐,这技术不行就别来凑热闹啊!命要紧!”
没人理他。小石头蹲在南门?身边,哽咽着说:“姐,咱们去医院,玥玥还等着呢。”
南门?笑了笑,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却没力气。这时,那个穿红色旗袍的签到女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表情复杂地递过来:“这是完赛奖金,虽然不是第一,但按规矩……”
南门?愣住了。轮椅陈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的钱比她预想的多了一倍。女人低声说:“是陈大爷刚才找过主办方,说你女儿等着救命钱,大家凑了凑。”
她扭头看向轮椅陈,老人避开她的目光,只是拍了拍她的胳膊:“先去处理伤口,我已经给医院打了电话,玥玥那边有护士照看。”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南门?被扶上担架时,看到黄毛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地盯着那信封,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钻进了自己的车。
阳光透过救护车的小窗照进来,落在南门?缠着纱布的额头上。她攥着那个信封,感觉比当初陈大爷给的布包还要沉。小石头坐在旁边,给她讲着刚才她冲过终点时,全场都在喊她的名字。
“姐,你不知道,你开最后那段路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南门?闭上眼睛,嘴角慢慢扬起。她好像看到玥玥穿着病号服,站在医院的窗前对她笑,阳光落在小姑娘苍白的小脸上,像撒了层金粉。
“玥玥,妈妈回来了。”她在心里轻轻说。
救护车拐过街角,把赛车场的轰鸣声抛在身后。老城区的修车铺大概还在晒着太阳,墙角的野菊应该开得正香,等着她回去,像往常一样,拧好每一颗螺丝,修好每一辆车。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南门?刚从短暂的昏睡中醒来。额头的纱布沉甸甸的,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钝痛,但她第一时间摸向口袋——那个装着奖金的信封还在,边角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
“姐,你醒了?”小石头趴在床边,眼下挂着黑眼圈,“医生说你就是轻微脑震荡,没啥大事。”他指了指隔壁病房的方向,“玥玥刚才还过来瞅了你好几回,护士说她今天精神头特别好,喝了小半碗粥呢。”
南门?松了口气,想坐起来,却被推门进来的护士按住:“刚醒别乱动,陈大爷刚走,说让你醒了给他回个电话。”护士放下手里的药盘,又补充道,“你女儿那床的费用,已经有人帮着续上了。”
南门?愣住了。小石头挠挠头:“是陈大爷找的人,他说认识医院的老主任,能帮着申请点救助基金。”
正说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陈大爷”三个字。南门?接起电话,声音还有点沙哑:“大爷,谢谢您……”
“谢啥,”电话那头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我刚从玥玥那回来,小姑娘跟我说,等她好了,想去你那学拧螺丝呢。”老人笑了笑,“对了,你那赛车,我让小石头开回铺子了,零件我瞅着还能修,等你出院了慢慢弄。”
挂了电话,南门?望着窗外。天已经晴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修车铺棚顶漏下的那些。
三天后,南门?拆了纱布出院。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轮椅陈和小石头在路边等着,旁边停着那辆红色赛车——虽然车身上还有撞过的凹痕,但洗得干干净净,零件都归置妥当了。
“陈大爷,您咋把车弄成这样了?”南门?摸着车身上新换的保险杠,眼眶有点热。
“你要开着破车去接玥玥啊?”轮椅陈拍了拍车座,“我让以前修赛车的老伙计过来帮忙弄的,保证结实。”
小石头拉着她往铺子的方向指:“姐,你看!”
修车铺门口围着不少人,都是附近的街坊。看到南门?回来,大家纷纷让开,露出门口新刷的招牌——“南门修车铺”四个字,红底黑字,格外精神。墙角的野菊旁边,还多了几盆月季,是隔壁阿姨搬来的。
“听说你为了给娃治病去赛车,”卖菜的张婶塞给她一把青菜,“以后有啥难处,跟大伙说一声。”
“是啊,我那货车该保养了,就等你回来呢。”开运输的王哥笑着说。
南门?看着眼前的一切,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她转身看向轮椅陈,老人正望着那辆红色赛车,眼神里像是有光。
“小陈,”他忽然开口,“等玥玥好了,把这车改成普通摩托吧,咱不赛车了,平平安安挣钱,比啥都强。”
南门?用力点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崭新的招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阳光晒在铁皮棚顶上,还是有点烫,但吹来的风里,除了汽油味,好像多了点甜丝丝的花香。
她知道,不管是生锈的链条,还是撞坏的赛车,只要肯用心修,总有修好的那天。就像生活里的坎,看着难,迈过去,天就亮了。
傍晚的时候,南门?推着修好的红色摩托去医院接玥玥散步。小姑娘坐在后座上,抱着她的腰,轻声问:“妈妈,你的车好漂亮啊。”
“等你好了,妈妈教你骑车。”南门?踩着踏板,慢慢往前开。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摩托车驶过被晒软的柏油路,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像两道慢慢向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