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熬煮的草药汤在自家人和二伯一家身上见到了成效,尤其是小堂妹妞妞,喝了药后,原本恹恹的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二伯苏贵和二伯娘刘氏感激不尽,看向苏甜一家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亲近。
然而,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也在疲惫麻木的队伍里悄悄流传开来。有人羡慕,有人观望,也有人……比如奶奶赵氏,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赵氏也病了。那日狂风之后,她就一直有些咳嗽,起初没当回事,硬挺着。但这病来如山倒,在缺衣少食、心力交瘁的催逼下,她的病情迅速加重。咳嗽越来越厉害,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破锯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哮鸣音,胸口闷痛,额头也烫得吓人。她蜷缩在单薄的被褥里,脸色灰败,往日里那双刻薄精明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只剩下病痛的折磨。
“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赵氏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她艰难地喘着气,浑浊的眼睛下意识地望向了队伍末尾的方向。她知道,老三家的那个头苏甜,似乎真捣鼓出了能治病的草药,连老二家那个病歪歪的丫头喝了都好多了。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她想喝药,她想活下去。
可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拉不下脸!
她可是当着里正和那么多人的面,亲手写下断亲文书,把老三一家像扔破烂一样赶出去的!现在自己病了,却要回头去求那个被自己唾弃的孙女施舍草药?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她赵氏一辈子要强,怎么能向那几个“丧门星”低头?
“水……富贵……给我点水……”她虚弱地呻吟着,看向旁边的大儿子苏富贵。
苏富贵正就着凉水啃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把自己喝剩的水囊递过去,嘴里嘟囔着:“娘,您这病可得挺住啊,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找郎中去……”
大伯娘王氏更是躲得远远的,用手帕捂着口鼻,仿佛怕被传染,尖细着嗓子道:“娘,不是我们不尽心,这病气过人,耀祖身子弱,可经不起折腾。您再忍忍,说不定到了下一个城镇就有大夫了。”
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得赵氏透心凉。大儿子和儿媳的冷漠与敷衍,与不远处老二家对老三家的感激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苏甜正好拿着一个小布包,准备去给二伯家送些晒干的备用草药。她路过核心区域边缘时,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赵氏那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咳嗽声,也看到了苏富贵和王氏那避之不及的嫌恶表情。
苏甜的脚步微微一顿。她看着那个曾经嚣张跋扈、如今却蜷缩在地上如同风中残烛的老人,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超越个人恩怨的、对生命凋零的天然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这就是她拼命维护、甚至不惜断绝其他儿子孙子也要紧抓的大儿子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