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根本不需要谢云旗的回答。
仅仅是从谢云旗那紧绷的下颌线和一闪而过的、复杂的眼神中,他似乎就已经读懂了答案。
他了然地点点头,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把那个叫阿莹的婢女,给天歌送来吧。”他的语气轻快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揶揄,目光扫过谢天歌,“必定……我们天歌,曾经也是大雍尊贵的皇后啊!身边怎么能没有贴心人伺候呢?”
说罢,他竟真的心情颇好地轻笑出声,不再停留,身影彻底消失在入口处,也带走了那弥漫在整个空间的、令人窒息的阴鸷与冰冷。
确认呼延乘风离开后,谢云旗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但他立刻蹲下身,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住谢天歌脚上那副“生根锁”。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几样精细奇特的工具,他小心翼翼地、不厌其烦地尝试着探入那结构复杂的锁孔,动作专注而迅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表情从专注变为凝重,又从凝重变为焦躁。
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一次次的失败。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中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深深地、无比懊恼地蹲在原地,双手死死抱住了头,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哑抽噎,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自我谴责的深渊。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谢天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到了,赶忙蹲下身,焦急地扶住他的肩膀。
谢云旗不敢抬头看妹妹的眼睛,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手握成拳,骨节泛白,身体的颤抖越发剧烈。
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艰难地承认:
“天歌……天歌……对不起……对不起……”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深可见骨的痛苦,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这‘生根锁’……是……是我做的!”
他自己做的镣铐,竟然最终戴在了自己两个最亲的人身上,谢云旗都快崩溃了。
谢天歌只是轻轻地、一遍遍地唤他:“二哥……”
谢云旗迎上她清澈的目光,那里面没有责怪,只有担忧,这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可我打不开!……我居然……打不开!”
谢天歌心中酸楚无比,她用力握住二哥冰冷颤抖的手,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二哥,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打开,呼延乘风他肯定就不会给我戴上了。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只是行动有些不方便而已。但是你看,我们现在一家人不是依然在一起吗?你,我,还有大哥……我们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这就足够了!”
她看着谢云旗通红的眼睛,语气充满了无比的信任和鼓励:“二哥,你这么聪明,你只是一时被情绪影响了。冷静下来,你一定能想到办法打开它的!你做的锁,你一定能解开!”
谢云旗怔怔地听着妹妹的安慰,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狂躁和自我厌弃,似乎真的被这温暖的话语稍稍抚平了一些。
见二哥情绪稍缓,谢天歌才小心翼翼地换了个话题,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问道:“二哥,你说……呼延乘风他真的会把阿莹给我带来吗?”
谢云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他的眼神复杂:
“如果是当年的‘万乘风’……他必定会的。”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而嘲讽的弧度,“但如果是现在这个呼延乘风……呵呵,他作出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